氣都沒消,誰也不想主動。
出了電梯,穆之南走在前面,家裡的門鎖好像也在鬧脾氣,按了幾次都提示識別異常,楊朔牽過他的手準備用自己的指紋開門,被他動作誇張地甩開,密碼按得氣急敗壞。
本來已經平息了的怒火,又在楊朔心裡燒了起來。
剛進門,穆之南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死死地按在鞋櫃上,他脫了一隻鞋,還沒來得及換完,就被一雙略有些冰冷的唇堵住了嘴。他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那個人的手捏開他下巴,讓他想起胸骨牽開器,完全無法掙脫,他就這樣被吻到站不住,緊貼著鞋櫃,呼吸亂得一塌糊塗,很是狼狽。
說是怒發衝冠,但有些時候,你也搞不清楚怒氣會不會衝到身體其他什麽位置,穆之南感覺到自己的異常,用了點力氣側過頭,人卻依舊逃不出楊朔的手。
緊接著,他看到了楊朔跪在自己面前。
還是想躲,卻又躲不開,他有些慌亂地望向客廳的另一邊,確認窗簾拉著才稍稍放心。他從來沒試過這樣,鞋丟了一隻,外套脫到一半,掛在手臂上,像是被綁住一樣,一隻手裡還拎著包,另一隻手抓著身後鞋櫃的把手。他不想低頭看,但很難避開楊朔自下而上的眼神挑釁,仿佛在說看吧,無論你氣成什麽樣,最終都會屈服在情欲裡。
他一揚手,把包扔了出去,用了點力氣抓住了楊朔的頭髮。
在楊朔的印象中,他們之前的互動遊戲,“激烈”是有的,但絕對沒有過“暴力”,激烈和暴力只有一線之隔,就差那一點狠勁兒,此時他抬頭,看見了穆之南眼裡的凶狠。
他紅了眼,他失了智。但楊朔不介意,即使自己非常不舒服,也沉迷在這樣的凶狠裡。
穆之南的憤怒情緒持續了不知多久,他聽見幾聲難以忍受的嗚咽,突然松懈下來,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楊朔抹了一把咳嗽咳出來的眼淚,兩三下就扯下了他的褲子。
窗外的天色從黃昏的暖色調慢慢變灰、變暗、變涼,客廳裡卻越來越熱,但不管楊朔怎麽折騰他,穆之南都咬著嘴唇堅持不發出聲音,怕泄露什麽弱點似的。楊朔也發現了,發現他從下午下班到現在,都不肯主動開口和自己說一句話,於是使壞般又捏住他的下巴,他不得不張開嘴,叫出了聲。
這太屈辱了,穆之南心有不甘,一口咬住他的虎口,使了狠勁兒豁出去地咬,直到他松手,直到自己嘗到一點鹹。
就算是兔子,惹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他們倆誰都不是小白兔,楊朔有的是辦法,他本身沒什麽耐心,但他會把耐心全都給這一個人。從前,穆之南受不了會蹬著腿擰著腰掙扎,會透露出一種無地自容的媚態,但現在他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剩暈眩。
是憤怒到極點,也是縱欲到極限。
客廳窗簾很薄,燈光和月光透進來,讓他得以欣賞到穆之南衣不蔽體狼狽不堪全身發抖,到最後,他眼裡的火漸漸熄滅,就像死在了自己手裡一樣,楊朔有點慌,捧起他的臉吻他晶瑩的眼角,順手搭了一下頸動脈。
還好,還算平穩。
但轉念一想,好像更糟糕了。
穆之南第一次醒來發現自己身處浴缸,溫熱包裹著他,身體隨著水流搖晃了幾下,搖得更加催眠;第二次是躺在床上,天還沒亮,他被窗外飆車的聲音吵醒,一條手臂搭在他的腰上,想翻身翻不動,想把那隻討厭的手拿走,也動不了,難以抵抗的困意來襲,他放棄了。
楊朔這一晚過得也不輕松,他把人抱進浴室,一手抱著他一手幫他洗澡,時刻提防著別讓人滑進水裡,洗到自己滿頭汗,抬眼一看,穆之南睜著眼睛盯著他,嚇了一跳,正想問怎麽了,他又闔上了眼。
第二天早晨,他們倆非常默契的在第一個鬧鍾響起之前醒了,然而那句“床頭打架床尾和”並不怎麽適用,兩個人昨晚那麽親密,那麽酣暢淋漓,醒來還是互相不說話。明明醒之前一秒還是依偎著,睜開眼就拉開距離。
沉默片刻,楊朔伸手把他撈進懷裡。
穆之南下巴上有一條劃痕,大概是昨晚掙扎時手表劃傷的,原本沒什麽感覺,被楊朔輕柔的吻喚醒了火辣辣的疼。他拿起楊朔的右手,虎口處有清晰的齒痕,看得出犬齒處有點點血跡,但他還是不想說話,隻用手指輕輕摩挲,再印上一個淺淺的吻。
楊朔輕聲問:“要不,互相道個歉?”
“……嗯。”
“那我數到3。1、2、對不起。”
“哎——對不起。”穆之南說,“不是要數到3的麽?”
“我想比你早說一秒鍾,我不該為了吵架吵贏,就拿最讓你難過的事來說。說完我就後悔了。”
穆之南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淡,當然是落寞的一種笑。
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知道自己昨天也生了很大的氣,氣到憤怒覆蓋了傷心,等憤怒被消耗之後,才清晰地感知到內心的疼。他們之前說好的那些“要及時溝通”“要真誠談感受”之類,現在他說不出來了。
破天荒的,他沒有在第二個鬧鍾響起的時候立刻起床,但也沒睡著,就這麽睜著眼睛,因為一閉上眼,仿佛就能看到皮膚上一條一條的傷口,不大不小也不夠致命,那些都是一張一合的,爭吵的嘴,無聲卻殘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