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記憶以來,盛新雪很少同關心這麽親昵過,看著母親又喜又急的神情,感受著臉頰的擠壓,關醒渾身的不自在,身子都僵硬了。
“怎麽了......哎呀!醒醒回來了!”關銘華急乎乎的從裡面衝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根沒剝乾淨的大蔥,他擠上前去,同盛新雪一起,裡三圈外三圈的將關醒巡視了個乾淨。
看他全須全尾了,又拽著他進了客廳,兩人一遍問他玩的怎麽樣,一遍七上八下的卸他身上大大的背包。
“鶴同學”關銘華插不進盛新雪根本不停的問詢,轉而讓一旁看戲的鶴禪渡坐下,給他拿了好幾種飲料,鶴禪渡客氣道謝,關銘華擺擺手,看了一旁被盛新雪問的絕望的關醒,壓低了聲音:“醒醒他...他最近情緒怎麽樣?心情怎麽樣?”
鶴禪渡半晌不言,垂眸看著手中的飲料瓶,余光看見關銘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才低歎一口:“叔叔,說實在的,我也不太清楚,雖然我這幾天我和關醒在一起,他也是照常吃睡,在我面前也和以前一樣,但我撞見過好幾次他哭,走神也厲害,不太理人,不過好在人現在能說話了。”
聽完鶴禪渡的話,關銘華的臉色沒有變好多少,直到盛新雪驚喜的招呼關銘華,說關醒可以說話了,他才猛然回神,倉皇的應和了幾句,去看關醒。
坐在飯桌前,關醒望著面前滿滿當當的十碟八碗,看著一片氤氳熱氣後,父母一臉期待恨不得給他喂到嘴裡的笑容,詭異的,感覺到渾身不自在。
他不自覺的抖著腿,吞了吞口水,垂眼看著前面的碗,不與他們對視,直到放在腿面的手被另一隻手握住。
是坐在旁邊的鶴禪渡。他的手心溫度很高,貼在關醒冰涼的手背上,然後收緊,霎時間,乾燥的熱意包裹了關醒的整個手。
關醒悄悄覷他,卻見他神色平常的同關銘華講話,分散了父母的注意力,關醒松了一口氣,在父母熱絡的招呼聲中,開始吃飯。
“醒醒,先喝點湯,媽媽燉了一早上。”
“醒醒,吃這個菜,這個筍鮮,爸爸今早去早市上挑的。”
關醒點了點頭,又去看鶴禪渡,對方一隻手握著他的左手,另一隻手夾著碗裡的菜。
早就想到了,自己貿然出走這件事沒鬧的那麽大,肯定是鶴禪渡背著他幫自己應付的父母,給了自己透氣的空間,讓他完成了裴希哥的心中所願。
是要好好謝謝他的。
關醒低頭去扒飯,才發現碗裡已經摞的老高了,他沒那麽餓,但為了讓父母放心,他還是埋頭苦吃,父母同他講話,他也是可有可無的回答著,好在有鶴禪渡在,替自己應答著關銘華和盛新雪,飯桌上的氛圍才不至於那麽尷尬。
咽下嘴裡的食物,關醒有點噎,剛想去喝湯,就見鶴禪渡同關銘華說著話,頭也不低的將自己的湯碗挪走,把自己的那一碗換到他跟前,動作流暢不動神色。
關醒看了看原本自己的那一碗,再看看鶴禪渡的那一碗,明白了,自己原來的那一碗上沉著一片生薑片,他那一碗沒有。
他....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不吃薑的?
心像是被扔上了一尾魚,不斷撲騰拍打著自己的心口,帶著一股濕漉漉的潮氣,關醒怕它真的從自己嘴裡蹦出來,連忙埋頭喝湯,在湯碗裡吹泡泡。
吃過飯,四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關醒坐在一旁實在不知道該應和些什麽,索性跳下桌子,把客廳裡的背包抱進臥室。
盛新雪給他重新換了一套被單被罩,關醒把包放好,慢慢走到窗戶邊,原本能看見的整塊風景被切割沉一塊又一塊,是盛新雪趁關醒沒在給屋子裡的所有窗戶都裝了防盜網。
他慢慢拉開窗戶,低頭看下面,瀝青的地上乾乾淨淨一片,關醒看了許久,直到身後的敲門聲響起,他轉身說了聲請進,門被推開了,是鶴禪渡,手裡還端了一個果盤。
他個子確實高,高大的影子能從地上一路折射到關醒身上,關醒動了動腳,向裡面挪了挪。
鶴禪渡走過來,將果盤放在桌子上,然後將關醒身後的窗戶拉上了,又叉好一個削好皮的蘋果遞到關醒嘴邊。
表皮坑窪,一看就是他削的,關醒拿著咬了一口,含混不清的問他:“你怎麽還不會回家?”
他搖搖頭:“不回,你弄疼我了,那我今晚就要睡在這裡。”
關醒差點一口氣上不了:“不是,你不是說了嗎?疼兩下才是和我一起睡嗎?你剛剛不是說你疼了三下嗎?!”
聞言,對方停下鋪被子的動作,振振有詞道:“是啊,所以你還欠我一個吻。”
“簡直....”
關醒還沒罵出來,對方就猛地轉頭,一雙黑黢明亮的眼珠盯著他:“還是說你想欠我三個吻?嗯......那我也沒問題!”
......
問題大了!
“我媽.....”
“醒醒啊,今天你就和禪渡一起睡好不好?天都黑了,他一個人回去,我和你爸都不放心,正好,明天你們可以一起上學。”
關醒聽著客廳裡盛新雪的聲音,硬生生把嘴裡的話憋了回去。
他氣惱的看著鶴禪渡,煩死了,怎麽成了男朋友被他拿捏的更狠了,他索性垂眸不說話,直到一雙腳停在自己眼下。
鶴禪渡彎腰低著頭去找關醒藏起來的眼睛,看到關醒的表情,他喃喃道:“完蛋,珠珠生氣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