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就又涼涼的氣息噴在關醒耳廓,語氣親昵,一字一句:“珠珠啊,你怎麽這麽不聽話。”
他睥睨著自己的樣子,讓關醒覺得自己不是個人,是個不喜歡待在籠子裡,淨給主人添麻煩的寵物狗。
不聽話嗎?還是說我就應該像個瞎子、傻子一樣乖乖的裝看不見,裝什麽都都不知道?!
然後被你鶴禪渡一次次愚弄、糊弄,還有跟著你傻呵呵的一起樂?
你看我的時候,是不是就像看傻子一樣,一邊想著真好玩,一邊看我在你手心裡打轉?!
關醒氣的攥緊拳頭,咬緊了牙,他想把這些話全倒給鶴禪渡,但片刻後,他只是僵硬的轉過脖子,對上那雙黑洞一般吞噬一切的眼睛,神情沉寂、持穩,毫不畏懼:“咱們去你家,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清楚,說實話,要不然就到這散了吧,以後看見了也裝作沒看見,你自己選。”
“你威脅我?”捏著他的手一下子收緊,關醒甚至聽見了自己指節的嘎巴聲。
他點點頭,看向鶴禪渡驟然收緊的咬肌和眉眼濃鬱的肅殺之氣,輕輕道:“是啊,就是威脅你,你選哪一個?”
那雙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關醒,關醒一動不動的任他看,片刻後,耳邊傳來一聲嗤笑,紅唇冷鋒勾起,眉挑起,他笑得看不見眼睛,卻讓周圍路過的人避之不及。
他被關醒氣的發瘋。
“我選”他貼近了,將不作掙扎的關醒死死纏在懷裡,:“珠珠,我選還不行嗎,你知道的,我最怕你生氣了,咱們去我家,我通通都都交代給你。”
*
再一次站在書房裡,看著那架子上的一切,關醒心情無比複雜,他甚至不知道應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他氣憤,氣的恨不得打鶴禪渡一段,可看著那鳶尾花的髮夾,他心又難受,緊縮,浸滿苦澀。
怎麽辦?
以後怎麽辦呢?
他心下茫然,手足無措。
鶴禪渡倒了水給關醒,然後站在他旁邊,像一座高大的墓碑,兩大活人人立在這個燈光明亮、空間寬大的書房裡,卻找不到任何人氣。
鶴禪渡將最右角的籃球拿出來,在手裡顛了顛:“這是我初一時候自己買的,因為我上體育課的時候,聽見有個男生想其他人炫耀他手裡的籃球是他媽媽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毫不在意的將手裡的球扔在地上,鶴禪渡去拿下一個拚圖:“周叔曾經給他兒子買過一個拚圖,我記得哪一天,他想父親請了假,說要回去和他兒子一起拚.....”
鶴禪渡低聲講述著它們一個個真實的來歷,說完一個,就丟到地上,就像是丟垃圾一樣,它們的存在已經沒了意義,他不再珍視了。
關醒看著一地的狼藉,心中發澀不是滋味,他抬手想攔,終究無力的垂了下來。
直到看見那個紫色的髮夾時,鶴禪渡的手停頓了一下,才拿了起來:“這個啊.....是我照著我媽媽戴的那隻仿造的,我送給我自己”,他將那隻髮夾放在手心問關醒:“你覺得它好看嗎?”
關醒還沒來得及點頭,就將他高高舉起,將拿熠熠發光的鳶尾花髮夾摔在了地上,不過兩聲脆響,髮夾就斷成了三截。
“你幹什麽?!”關醒不可置信的望著鶴禪渡。
說著就要蹲下去撿,卻被鶴禪渡一把拽住,關醒掙脫不開,只能看他垂眸望著那一地的細碎的鑽石,聽他喃喃道:“撿它幹什麽呢?沒用了,都沒用了,我不再需要了,不過一個角色,早就該謝幕了.....”
關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看著鶴禪渡站在一地狼藉中失神的樣子,心中驟然一痛,酸楚至極,接著就是一陣陣空虛的茫然。
他站在這裡,看著原本一架子的完整如今變得稀碎,那個所謂的真相也變得渺茫空虛。
“我們家族的人都有遺傳性的精神病,基因裡帶著的偏執、妄想、自大,反應在每個人身上各有不同”鶴禪渡從空無一物的架子上拿起自己僅剩的杯子,喝了一口水,聲音變得明朗些:“不乏有人格分裂的、社交障礙的,不過我命好,截至目前為止,我也只是偏執型精神障礙,比家裡其他人幸運的多,即使我不再吃藥,也比他們看起來正常的多,我父親放心了,便允許我回國,住在外公家讀初中。”
鶴禪渡陷入了某種回憶,背靠著置物架,碎發垂落在眉鋒,一股子頹靡。
“外公家也很無聊,我喜歡一個人待著,也總是一個人待著,他們家裡都是正常人,有病的只有我,學校裡也是這樣,我是全校唯一的那個精神病,他們也都這麽稱呼我,不過沒關系,我無所謂,畢竟他們說的是實話。”
關醒往前走了幾步,想要伸手抓住鶴禪渡,他覺得他需要一個支撐,但鶴禪渡自己站直了:“後來,我外公覺得高中裡的風言風語會影響到我,於是他給我轉了學校,說真的,我從來沒有這麽感激過他所作的這個決定,它讓我遇見了你”
他抬起頭,露出碎發下的一雙眼,不再瘋魔了,像是含著一一個大海,上面灑滿了星星,要將關醒溺斃在裡面。
“你真可愛,我看見你,就像看見一只在森林裡迷路的小鹿,看見我這個無惡不作的人類,竟然沒躲,還要蹭過來,用角抵我的腿,看見我掉在水裡了,還要把頭伸過來,讓我拉著你的角,把我拽出來,我忍不住,隻想把你抱會家裡,喂你吃最好的紅蘿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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