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樣的答覆,盛新雪並不滿意,她覺得對面坐著的都是庸醫,她冷靜的告訴他們:“只要矯正過來,哪怕他瘋了,也比喜歡男人強。”
心理醫生用一種看患者的眼神看著她。
關醒的生物鍾被徹底打亂,他蜷縮在床上,睡的極不安穩,做了無數個七零八落的夢,夢中他回到了過去,看見了好多人。
他看到了裴希,兩人坐在一片湖泊的船上,裴希搖著槳問他:“醒醒,你快看,下面有小魚。”,關醒看見他落滿陽光的臉,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可他隻來得及喊一聲哥哥,畫面一轉,面前就是一張冰冷黑暗的鐵門,他陷在逼仄狹窄的樓道裡,聽見裡面盛新雪的聲音,不斷的竊竊私語,控訴他一點用也沒有。
關醒緩緩攥緊了拳頭,心中陡然生出一種孤勇和氣憤,他開始敲門,瘋狂敲門,一邊敲一邊大喊,喑啞的聲音從胸腔裡悶悶發出,像老舊的風箱,骨頭裡都是吱呀的呐喊:我有用!有用!我不差,我更沒有做錯!!!
他將自己喊得氣喘籲籲,正要繼續敲下去,門卻突然打開了,滿屋極暖的光瞬間包裹了他滿身,冷熱交錯間,他打了個激靈,感覺自己被人抱在了懷裡,鼻端盡是香氣。
“珠珠,你怎麽了?怎麽流了那麽多汗?”有手貼著自己的額頭,抹掉上面的冷汗。
這樣叫自己的,只有鶴禪渡。
關醒勉力抬起頭,看見了對方布滿星子的瞳孔和滿臉的擔憂,他呆呆的望著,感受著貼在胸前的溫暖到灼熱的溫度,眼淚一抖,被燙了下來。
他哽咽的小聲,只能感覺到眼角的淚珠被不斷的溫柔的拭去,他聽見鶴禪渡焦急的問他怎麽了。
他搖搖頭,只是喘息著握緊鶴禪渡的手:“鶴禪渡....你不要怕....我會保護好的.....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可是,可是咱們可不可以不要分手....”
........
關醒是哭著醒來的,直到最後一刻他也沒能聽見鶴禪渡的答覆,他擦乾淨眼淚,一動不動,整個人還陷在剛才的夢裡。不正常的作息,加上混亂的夢境讓他連睡覺都在耗費力氣,醒來之後,頭痛欲裂。
緩緩從床上爬起來,看來眼牆上的掛鍾,下午兩點了,舔了舔乾裂的唇,關醒下床,走到客廳,看見盛新雪坐在沙發上,電視開著,滿屏的雪花點和嘶嘶電流聲。
關醒看也不看桌上的水餃,隻喝了一點水,就往臥室走,卻被盛新雪叫住了。
她讓關醒放松放松,陪她看一部電影。
關醒坐在沙發側面,看著盛新雪拿起遙控器,電視上變換的光斑打在她的臉上,她一點表情都沒有,像是個一塊玻璃,冰冷平靜的承接著一切光怪陸離。
電影開始了,是個外國片子,關醒聽不懂,影片也沒有字幕,只能從主人公的打扮和場景中,看出來是發生在校園。
關醒跟著情節往下看,越看越覺得不寒而栗,當看見男老師將手伸進校服男生衣服裡,男生滿臉不適、驚恐的神情時,關醒猛地從從沙發上站起來。
“坐下,看完”盛新雪的聲音冰冷的像是從深淵裡傳來。
關醒被凍得瑟瑟發抖,腿也跟著一同發軟,他往前走了幾步,想逃進臥室,可下一秒,就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渾身沒有一處不痛,頭更是磕的發暈,可關醒卻依舊能清晰的聽見電視機裡傳來男人粘膩、淫邪的聲音,已經男生驚恐、哀求的尖叫聲,關醒全身克制不住的顫抖,他死死閉著眼睛,感覺到盛新雪停在他身邊的裙擺。
她慢慢蹲下來,將關醒的頭輕輕擺向電視的方向,她看著電視,瞳孔裡的光折射著屏幕上的汙穢□□。
在男生痛苦不堪的尖叫和男人的粗喘聲中,關醒聽見了盛新雪淡漠的聲音:“關醒,睜開眼好好看看,這就是你喜歡男人的下場。”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知道錯了嗎?”
*
關醒吃的更少,當然他本身也吃的不多,現在看一切食物,第一反應是正常的饑餓,當接著胃裡就開始翻湧,喉嚨壓抑不住的乾嘔、惡心。
像是巴布羅夫的狗。
盛新雪太懂得如何糾正一個人的錯誤了,在這個曾經家裡她無時無刻都在承擔這醫生這樣的角色,善於發現問題,解決問題,解決不了的,就將製造問題的人扔出去,防止壞了一窩蘋果。
既然那些庸醫給不了她答案,那她就自己治,她的親生兒子,她最了解,她有信心,能治好他。
盛新雪太厲害,在她的治療之下,關醒開始抗拒睡覺,他不停的寫題,期望自己的頭腦被那些冰冷的符號、數字撐爆,他不敢有絲毫分神,因為只要一分神,腦海裡就會撞入那些惡心、驚悚、肮髒的湖面已經微弱的痛苦和哀求聲。
於是就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現象,關醒寫著寫著,就會猛地站起來,衝進廁所裡,開始嘔吐。
盛新雪靠在門上,聽著從關醒喉嚨裡發出的那種撕裂的要吐出內髒的聲音,對於自己的治療結果十分滿意,她知道,關醒腦子裡不會有縫隙再出現鶴禪渡了。
深夜三點多,關醒從桌子上爬起來,他覺得臉尤其是鼻子很痛,伸手摸了摸,滿臉的粘膩,他低頭一看,一半的卷面被血浸的透黑。
他抹黑走進衛生間,打開燈,看見了鏡子裡自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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