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在腦海中翻湧,一道輕細的聲音在耳畔乍響:“報仇, 要報仇……”
談秋生呼吸一緊,恍然間想起在他和陶程見面之前,最先引起他注意的便是那道穿過鬼塚屏障的吶喊聲,字字泣血,飽含痛楚。
那是陶程的聲音,那是陶程在呼痛。
來不及思考,談秋生立馬召喚了勾魂索,留在勾魂索上的封印奏效,將要衝到那輛豪車前的陶程身子一歪,軟綿綿地倒在談秋生懷裡。
車門打開,談秋生抬頭看了一眼,一雙鋥亮的皮鞋踏在地上。
不等那人從車上下來,談秋生就帶著陶程瞬移離開了。
勾魂索對陶程起作用,可見他還不是真正的鬼王,封印啟動時會出現類似於電擊的效果,陶程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這是談秋生第二次動用勾魂索,兩次都是為了阻止陶程。
心煩意亂沒有注意,瞬移到了不知名的地方,談秋生環視四周,從綠化帶可以看出來他們還在梧桐苑。
這一片別墅遠離鬼塚,連空氣都清新許多。
談秋生低罵一聲,將小白查到的梧桐苑數據又翻了一遍,數據裡包括戶主的信息,但44棟A單元那一欄是空的。
謹慎到連住戶信息都抹掉的人,怎麽會大搖大擺地來到鬼塚,難道……
談秋生抱緊了陶程,視線在他臉上逡巡。
是你被發現了嗎?
陶程還處在昏迷當中,沒辦法回答他的問題,但就算醒著,或許他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談秋生輕歎一聲,將記下來的車牌號發給小白。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為防和陶程的潛在仇人撞上,談秋生特地等了很長時間。
將陶程放在床上,談秋生猶豫著要不要解開勾魂索上的封印,這一次與在實驗室的時候不同,陶程意識清醒,想蒙混過去不容易。
勾魂索的存在瞞不住,他的身份會暴露,他和陶程之間長久以來維持的平衡也會被打破。
談秋生罕見的為難起來。
唇齒間的葡萄味早就淡化了,談秋生盯著床上昏睡的小鬼王,回味著殘留的甜味。
醒過來的貓貓不會再討親親,只會朝他亮爪子。
心口蔓生出濃烈的不舍,談秋生俯下身,指尖壓在陶程的唇上,克制地揉弄起來。
“是你先招惹了我,我們之間不能你說結束就結束,知道嗎?”
他尚未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在此之前他絕不會放開陶程。
談秋生眸色微暗,身上的溫和氣質一層層剝離,簽訂的靈魂契約在他和陶程之間流轉,淡淡的血色將兩人的魂魄捆綁在一起。
如果陶程生氣,他可以退一步,摘下勾魂索。
比起止咬器,靈魂上的烙印更為穩固。
指針指向11的時候,談秋生喚醒了陶程,出乎他的意料,醒來後的小鬼王沒有吵鬧,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漂亮的大眼睛裡沒有半點疑問,好似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談秋生摩挲著他的手腕,指腹抵在凸出的腕骨上,輕緩地揉著,像在把玩趁手的小玩意兒。
被狎玩的陶程先忍不住開了口:“談秋生,你到底是什麽人?”
給他熱牛奶的鄰居嘴上說著怕,但實際上並不怕他。
不止不怕他,鄰居做的工作也很特殊,能接觸到很多鬼,懂得很多和鬼有關的事情。
他的神秘鄰居談秋生,比他見到的任何一個活人都特殊。
陶程反手握住他,汲取著自己缺失的溫度:“你是誰?”
“是你的房東。”談秋生望進他眼底,突然改了主意,“目前在地府兼職,是個專門抓小鬼的……鬼差。”
說著,他彈了彈陶程手腕上的鐲子,勾魂索陡然變成了手銬,將兩人的手腕纏在一起。
這下子,陶程就沒有逃跑的可能了。
談秋生愉悅地挑起唇角:“我不是活人,你怕嗎?”
陶程半晌沒吱聲,不敢置信地盯著他,像是在判斷談秋生這番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鬼差?抓小鬼的?
抓……他這樣的小鬼的鬼差?
陶程呆住,低頭看看手腕上纏著的勾魂索:“你要抓我嗎?”
談秋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淡淡地笑了下:“看你的表現,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是活人,你怕我嗎?”
勾魂索是涼的,變換了形態之後,不再想精致的手腕一樣討喜。
陶程眼睫輕顫,忽然發現自己並沒有像所想的那樣對勾魂索心生厭惡,反而欣喜於他和談秋生被鎖在一起的事實。
“我也不是活人。”陶程小聲嘀咕。
談秋生怔愣兩秒,笑了。
在問出那個問題之前,談秋生並不確定自己想聽到什麽樣的答案,但陶程開口的那一刻,他忽然找到了滿分回答。
勾魂索滑到談秋生的手上,他松開陶程:“我不抓你。”
不到十二點,在新的一天到來之前,談秋生回到了沙發上,一門之隔,陶程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出神地盯著空蕩蕩的手腕。
那個手鐲會禁錮他的自由,這一點在他故意掙開談秋生的手後就有了印證。
陶程對那輛車沒有興趣,對車上的人也沒有興趣,他能感覺到他的仇人並沒有來這裡。
但他依然忤逆了談秋生。
手腕上的酥麻感在一瞬間席卷了全身,在閉上眼睛之前,陶程感覺到自己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