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地設計的畫面能夠勾出心底最深的恐懼,再加上驚悚的BGM,很容易就可以把人拉進渲染好的恐怖氛圍之中。
陶程不自覺屏住了呼吸,懷裡的抱枕已經快被他撕碎了。
為了沉浸式觀影,談秋生把客廳裡的燈關了,此時整個別墅都處於昏暗的環境中,唯一的光源就是電視上散發出來的幽光,陰森森的。
“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談秋生嘴角含笑,他能夠在黑暗中視物,將陶程緊張的小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誰說我怕,怕怕了!我一點都不怕!”
“哦,哦哦,是嗎?”
都嚇成小結巴了,還嘴硬。
談秋生側坐在沙發上,半個眼神都沒有分給電影,饒有興致地盯著陶程。
幾百年前的老電影,劇情他都倒背如流了,甚至記得貞子從電視裡爬出來在幾分幾秒,他早就膩了,還不如欣賞欣賞小鬼王害怕卻故作鎮定的慌亂模樣。
四周的鬼氣浮動不安,陶程似乎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情都被透露乾淨了。
談秋生忍著笑,屈指刮了刮眉骨。
小鬼王還能坐多久,十分鍾?五分鍾?三分鍾?
再過一分鍾就到經典畫面了,陶程應該堅持不了三分鍾。
萬裡挑一培養出來的鬼王苗苗,膽子竟然這麽小,看個鬼片都瑟瑟發抖,要是傳出去了,恐怕會被鬼笑掉大牙吧。
談秋生已經做好了準備,默默在心裡倒數:五、四、三、二、一——
“啊!”
尖叫聲乍響,房頂都要被掀飛了。
冰冰涼涼的小炮彈嗖的一下砸進懷裡,談秋生悶哼一聲,胸前的衣服被攥緊,陶程埋在他胸膛上,渾身抖若篩糠,叫得撕心裂肺:“鬼鬼鬼——有鬼啊!”
談秋生偏開頭,努力憋笑。
“談秋生,鬼,鬼從電視裡鑽出來了!”
“至於嗎?她是人假扮的鬼,你個真鬼還怕冒牌貨?”
他高估陶程了,這膽子比小白還小。
地府殯儀館裡的工作不多,小白閑著沒事乾的時候就喜歡看鬼片,他不看其他片子,隻鍾愛鬼片,越嚇人的越喜歡。
談秋生以前問過原因,小白的回答是:“我要學習怎麽做一個合格的鬼。”
小白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就連記憶也是一片空白,不管願不願意,他終其一生都只能留在地府裡,當一隻孤魂野鬼。
但他從來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失落過,反而乾勁滿滿,最大的願望就是成為能令人聞風喪膽的厲鬼。
沒錯,厲鬼。
談秋生想起這事就頭疼,地府殯儀館裡有火化服務,是除了十八層地獄以外唯一被許可焚燒魂魄的地方,如果有魂魄不願意投胎轉世,也不想受無間地獄的折磨,可以選擇這項服務。
火化魂魄,能夠令人魂飛魄散,和人間的安樂死差不多。
小白最喜歡乾的工作就是火化陰魂,據他所言,在做這件事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很可怕,很像窮凶極惡的厲鬼。
可事情的真相就是,小白是個腦子不好的傻白甜,智商和陶程差不多。
談秋生拍了拍陶程的後背,掌心貼著他的後頸,有一搭沒一搭地撓著:“我這就把電視關了,不用怕。”
“不許關!”
電視關了,貞子就會從裡面爬出來。
客廳裡很安靜,陶程緊緊閉著眼睛,身下是談秋生寬厚的胸膛,他能聽到咚咚咚的心跳聲,從皮膚下面傳來,熱烈而鮮明。
是屬於談秋生的心跳聲。
所有的害怕都被趕走了,世界上只剩下了這一種聲音——咚!咚!咚!
仿佛直接敲在他的耳朵上,陶程呼吸發緊,臉上又熱又燙,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起來:“我不怕,誰說我怕了,我,我抱你是……是因為你害怕,那鬼看起來挺嚇人的,你一個大活人肯定會怕。”
讓他在談秋生面前露怯,比殺了他還難受。
小鬼王嘴硬得很。
“我怕?”
談秋生輕哂了聲,按在他後頸上的手繞到前面,捏著陶程的下巴將他的臉轉向電視。
貞子從電視裡鑽出來的畫面已經過去了,影片又恢復到了那種朦朧壓抑的氛圍之中,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陶程的心定了定,他稍稍坐直了身子,但還是不敢從談秋生的懷裡下來:“你不用怕,我可是真的鬼,怎麽會怕假的——鬼啊!”
不知為何電影的畫面突然倒退,回到了貞子從電視裡鑽出來那一秒。
液晶大屏和影片中的電視機重合,電影的特殊運鏡手法令人身臨其境,披頭散發的白衣貞子噌的一下躥了過來,就像是要從電影裡爬出來一樣。
陶程滿腦子都是這個畫面,貞子在他面前,抬起頭……啊啊啊!
陶程渾身一哆嗦,使勁往談秋生身上貼,恨不得掀開他的睡衣鑽進去:“談秋生,談秋生,談秋生……”
他被嚇傻了似的,不知道說什麽,只能一個勁兒地念叨著談秋生的名字。
一聲接著一聲,軟乎乎的,帶著點鼻音,聽起來悶悶的。
談秋生臉上的笑容僵住:“哭了?”
他只是看小孩嘚瑟有意思,想逗一逗,沒想到會把陶程嚇哭。
嘖,玩大了。
談秋生臉上閃過一絲懊惱,他放下遙控器,抱著陶程站起身,往臥室走去,身後的電視沒有關,繼續播放著無人觀看的《午夜凶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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