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瑾瑜頓了頓, 道:“如果計劃順利的話。”
後天即是先皇入陵的日子,如果計劃順利的話, 借二皇子之手,從這困頓的囚牢裡逃出生天, 銷聲匿跡。
慶雲有家人,郝瑾瑜本隻帶著慶霧離開,但慶雲堅持要同他們一起。想想慶雲那吸血的一家人,還真不如隨他浪跡天涯。
雖然這次計劃極其凶險,弄不準便要死掉,郝瑾瑜內心卻從未有過的輕松,像即將掙脫牢籠的雀鳥,充滿對自由的期冀。
這逼皇宮,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腦子裡閃過這句話的同時,帶過劉子駿的臉。郝瑾瑜的心忽然一墜,悶悶的。
他拿起茶杯,猛灌一口,吐了吐舌頭:“這也太辣了。”
慶雲無奈地笑了笑,把油辣的魚片浸在白水裡泡了泡,放回郝瑾瑜碗裡。
郝瑾瑜臉耷拉下來,撇嘴道:“這還有什麽意思?”
“有點辣味可以了,我貪吃的大人——”慶雲道,“再吃下去,明日可真說不出話來。”
想起明日忙不完的事,說不完的話,郝瑾瑜頓時老實下來,乖乖吃滋味少一半的魚片。
慶雲滿意地眯了眯眼。好可愛好乖巧的主子……他撇了眼默不作聲的慶霧,不明白為何慶霧始終不能接受新靈魂,而固守狠辣無情的原身。
算了。
慶雲樂此不疲地把辣鍋的食物放在白水裡涮過,再放進郝瑾瑜碗裡。反正原身不可能回來,他能陪在主子身邊就好。
郝瑾瑜抬眼發現慶霧在發呆,沒抬過筷子,問道:“慶霧,你怎麽不吃啊?”
慶霧看向窗外,淡淡道:“下雪了。”
“下雪了!哇塞,今年的雪真不少。”郝瑾瑜撂下碗筷,興衝衝跑到窗前。天地已變得白茫茫,紅牆金瓦在白色映襯下尤顯燦爛,鵝毛般的雪花靜悄悄地飄著,靜謐得緊。
郝瑾瑜邊欣賞美景邊惆悵地搖頭:“下雪美,化雪可愁死人,明日還得安排人馬清理官道……”
有小太監來報:“提督大人,殿下已在沐浴更衣,很快就到。”
郝瑾瑜一個激靈,招呼道:“快,換個新鍋上來,還有食材,重新端一份過來。”
“大人,您吃得太多,小廚房裡的海鮮肉類不多了,但蔬菜還剩不少。”慶雲笑著揶揄。
郝瑾瑜掃了眼滿桌的綠葉菜,也跟著笑道:“有菜吃也行。”
慶霧看著幾人忙活著換新鍋、打掃食物殘渣,眼神一暗。這個冒牌貨難得一次動用暗線,竟為窺探劉子駿行蹤,好準備迎接,真是可笑。
收拾好後,郝瑾瑜等了又等,始終不見人來,再次尋暗衛問,才知劉子駿不知為何衣服換了一身又一身,光腰帶配飾就換了五次。
郝瑾瑜等得不耐煩了,差人去請。
東宮。
“殿下,您穿這套最好看!絕對好看!”束才堅定說道。
“大紅顯氣色,但老皇帝新喪,穿紅不合禮製。”劉子駿遺憾地脫下赤紅錦袍。
大雪配紅衣,他這麽往郝瑾瑜面前一站,不得迷他個神魂顛倒。
“不然就這件青金紋竹袍,清新淡雅,襯托得殿下豐神俊朗,宛若天仙。”束才抿了抿乾燥起皮的嘴角。一個時辰了,殿下已經糾結了一個時辰了!
“瑾瑜第一次正式邀約孤,穿青色會不會顯得太過敷衍,不夠重視。”劉子駿搖頭,繼續挑選。嫌黑色沉悶,綠色寡淡,靛藍深沉,黃色輕佻……
他對上次吃飯心有余悸,不明白郝瑾瑜為何發那麽大的火,又突然消弭。這種來得快去得也快的脾氣,攪得他心緒難寧,這次特意宴請他總覺得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直到太監來報郝瑾瑜請他去見,劉子駿才從慌亂的心緒裡抽離,撇了眼滿屋侍從捧著的衣裳,挑中了月牙白鵝黃雲紋繡邊的衣裳。
“這件!冷峻不失活潑。”
束才默默低頭,內心無語。選來選去,結果選了最初中意的那件。
劉子駿手持翠竹色油傘,踩在積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心情仿佛飛鳥翱翔在天空,在萬籟俱靜中品味著期待又忐忑的心情,是如此的新穎。
劉子駿擺手阻止太監的稟告,推門而入,想要一睹郝瑾瑜看見他時的期待驚喜的表情,一如他在路上的心境。
結果便瞧見,人臥在躺椅上,身披綿柔的錦緞,睡得一臉香甜。
劉子俊上揚的嘴角緩緩落下,滿眼無奈。這個家夥到底有沒有約人的自覺?
開門帶來的寒意驚醒了郝瑾瑜。他慢慢睜開睡眼,坐起身,打了個哈欠,白皙的臉頰帶著緋紅未消的懵意,啞著嗓子道:“你來了。”
劉子駿心臟驟然一縮,繼而跳得比鑼鼓還響。
“你……”怎麽那麽好看。
劉子駿把話咽回肚子,道,“你怎麽睡著了?哪有這樣請客吃飯的道理。”
郝瑾瑜糊弄地點點頭:“哦,下次不敢了。”
劉子駿挑眉:“還有下次?”
“沒有下次。”郝瑾瑜說完後,哈哈大笑,帶著前所未有的暢快。
劉子駿被這大笑弄得滿臉疑惑,但注視著對方彎彎的眉眼、緋紅的臉,不覺也跟著勾唇。
“快!雪天與火鍋,絕配!”郝瑾瑜走過來,輕輕拍掉飄上劉子駿肩膀的雪。
劉子駿向被狐女攝魂的書生,亦步亦趨地跟隨郝瑾瑜來到桌前。看到滿眼的綠色,抽了抽嘴角:“春意盎然。”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