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一點沒錯。
就算她不說,劍宗大長老、劍宗二長老、甚至某位偷偷掐訣的真傳也都會說。
只是,這話誰來說都可以,唯有她,不合適。
器宗長老一時間也是被怒火衝昏了頭腦,竟然就事論事地指責了起來:“修仙界以實力為尊,強者自然可以對弱者提出異議!”
靈枝道:“要是按您這麽說,您都可以提出異議,那我就更可以提出異議了。”
“你可以個屁!”
器宗長老破口大罵。
他能接受有人發聲,但是他接受不了發聲的人是靈枝。
靈枝,靈枝……什麽靈枝!
若不是這株靈枝生智得不是時候,真傳弟子之名,早就該由他收入囊中了!
器宗長老眼珠一轉,如刀的目光落到了呆愣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南妄身上:
“我早知你和那廢物弟子關系非同一般,沒想到你竟已到了如此是非不分、黑白顛倒的地步!”
南妄虛弱地反駁道:“……胡、胡說八道。”
器宗長老理都沒理他,回過頭來看向靈枝:“你這般目無尊長、冥頑不靈,我沒有能力再教,從今日起,你便離開我的師門,自尋出路吧!”
“師尊要將我逐出師門,我絕無怨言。但是,既然師尊可以當眾提出不服之事,那我也有不服之事,我也應當可以提才是。”
靈枝的回話讓所有人都覺得奇怪。
不止是她說的話奇怪,她說話時的態度、她的神色、語氣都奇怪到了極點。
她太冷靜了,冷靜到嚇人的地步。
任何人在爭吵中都會產生情緒的變化,但靈枝不同,她的神色從頭至尾都沒有發生過半點變化。
對比怒發衝冠、出口就是人身攻擊的器宗長老,她看上去是那麽淡漠、沉寂、不卑不亢……毫不動容。
靈枝年紀太小,身材也是矮矮小小的,哪怕站起了身,也沒比桌子高多少,但是,她此刻的身姿,卻讓所有人想到了另一個人——
無法被撼動絲毫的石塔,鋼筋鐵骨戰沉明。
直到這一刻,才有弟子後知後覺地察覺到,真傳弟子中最沒有存在感的五師妹,並非真如傳聞那樣孱弱不堪。
現實……可能恰恰相反。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世上無人可以亂她心神,無事可生她心魔,此為七竅玲瓏心。
戰沉明能用堅強的血肉之軀鑄成不動石塔,靈枝同樣可以用七竅玲瓏心建起一座堅不可摧、巧奪天工的玲瓏寶塔。
或許是因為靈枝的話沒有說透,器宗長老將其誤解成了一種名為帶有退讓色彩的狡辯。
器宗長老冷哼一聲:“事分先來後到、輕重緩急,你這般不懂規矩,實在是令我傷心,如今我要說的是第四真傳之事,難道你還能有什麽比這更重要的事嗎?”
“自然有。”靈枝打斷了器宗長老的說教:“我要說的,是第一真傳、大師姐之事。”
“什麽?杜雪泠?杜雪泠有什麽事?”
器宗長老人都懵了,如鷹般的目光落在杜雪泠身上,仿佛要將她看一個對穿。
杜雪泠戰術喝茶,一言不發。
她的身旁兩側,祝天闕和楚松屏同樣戰術喝茶。
這近乎挑釁的舉動,令器宗長老本就怒不可遏的心幾乎要被怒火燃燒殆盡。
靈枝道:“眾所周知,大師姐要煉製本命劍,為此,需宗門內最擅煉器之人出手。”
器宗長老怒氣騰騰道:“那又如何?”
靈枝道:“如此,我自然有異議——為何最終決定給大師姐煉製本命劍的人是師尊您?是誰說您是宗門內最擅煉器之人的?”
器宗長老氣急敗壞道:“放肆!宗門最擅煉器之人,不是我是誰?還能是你嗎?”
靈枝頷首:“自然是我。”
全場寂靜。
片刻後,器宗長老大笑三聲,隨即目光一凜:“你雖空佔了真傳之名,實則敗絮其中,心性極差,於煉器之途一事無成!今日你口出狂言,越過器宗師兄師姐,甚至越過為師,自稱是器宗最擅煉器之人,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靈枝反駁道:“古人雲,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如今師尊話裡話外都是按資排輩之意,如那井底之蛙,坐井觀天,看來師尊的心性,也不過爾爾!”
“瘋了,我看你是徹底瘋了……”
器宗長老冷笑連連,語氣嘲弄。
靈枝道:“師尊您也說了,修仙界以實力為尊,強者為何不能提出異議!我才是青雲門最擅煉器之人,我為何不能要求為大師姐煉製本命靈劍?”
器宗長老怒到極致,大吼道:“荒唐!荒唐!!!”
說話時口水四濺,好幾滴濺到了南妄狡辯。
在這兩人的矛盾爆發的時候,劍宗二長老就動作迅速地退回了長老席,全然一副不準備插足的意思。
南妄就不一樣了,他沒有地方去啊。
此刻,他整個人被夾在靈枝和器宗長老中間,艱難地思索著要不要勸架。
只是靈枝的發作是蓄謀已久,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提前準備好的,毫無紕漏可言,而他完全遊離在狀態之外,思路一片混亂,勸架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勸起。
他能做的,只有一邊盡力維持面上的平靜,一邊在心中瘋狂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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