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鬼氣紅了眼,腦袋掉在地上,大聲咒罵,提著椰子奶果皮凍的大名,說讓她不得好死,期間還連帶上了椰子奶的媽媽,罵她騷貨,賤貨,靠身體勾搭男人……
他罵髒話罵的正起勁兒,一隻運動鞋突然踩上來,正好堵在了他肮髒的嘴上。
牧夕璟佯裝看不到惡鬼,低聲詢問:“禾老板,那隻惡鬼還在嗎?”
禾曄:“……嗯。”
牧夕璟環視一圈,又問:“在哪兒?”
周圍漆黑,但禾曄隱約捕捉到了對方神情裡藏著的一絲畏懼,避免嚇到對方,他便沒有說出鬼就在他腳下這種答案。
骨灰撒完,椰子奶果皮凍的怒火也逐漸平息,理智回歸,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脊背猛然冒出一層冷汗。
“禾老板,我……我是不是做錯事了?”
禾曄否認:“沒有。”
事情哪有那麽多對錯。
椰子奶果皮凍倒不是後悔把她爸的骨灰撒了,她擔心的是:“這樣撒,他以後還回來糾纏我們母女嗎?”
禾曄:“不會了。”
她撒的滿院子都是,到時候風一吹,也就徹底散了。
得到自己想要答案,椰子奶果皮凍長松口氣,察覺到手上還拿著空蕩蕩的骨灰盒,心底一驚,下意識丟在地上。
禾曄沒多說什麽,點燃一張招魂符,招來附近的無常鬼差,讓他們將男人的魂魄強行帶走,對椰子奶果皮凍說道:“事情解決了,走吧。”
椰子奶果皮凍遲疑半秒,突然說道:“麻煩再等一下。”
過了兩三分鍾,屋子裡隱約傳來食用油的味道,女生正搬著一桶油潑向各個房間,最後將剩下的半桶,扔進西側屋子的桌案底下,去廚房找了一把打火機點燃。
“快走。”
屋內火勢瞬間竄起來,椰子奶果皮凍從房間裡跑出來,催促著站在院子裡的兩人翻牆離開。
十分鍾後,椰子奶果皮凍站在遠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望著自家院子裡隱約可見的火勢,突然笑了,可笑著笑著,豆大的眼淚滾落下來。
禾曄將一包紙巾遞過去。
椰子奶果皮凍接過來,低聲解釋:“我不是難過,只是在跟過去的受過的苦難告別。”
禾曄應了聲:“嗯。”
農村的院子很大,又有牆壁擋著,火勢雖然大,但只在屋裡燃燒,並沒有蔓延出去。
椰子奶果皮凍站了一會兒,感覺自己的情緒逐漸平靜,才長舒口氣,轉身道:“走吧。”
禾曄卻攔住她,說道:“再等等。”
椰子奶果皮凍面露不解:“等什麽?”
禾曄沒說,但牧夕璟卻懂了,語帶笑意地解釋道:“等你鄰居發現。”
院子裡的火又燃燒了半個多小時,鄰居家終於傳出一道驚慌的叫喊聲:“我的媽耶,著火了!”
禾曄才轉身道:“走吧。”
回程時,椰子奶果皮凍的精神狀態很差,只能由牧夕璟代為開車。
禾曄坐在副駕駛,椰子奶果皮凍披著毯子,蜷曲在後車座上,像是在說給前面兩個人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講述她以前的事情。
“我媽是孤兒,她爸媽死的早,從小被我大姨帶大,後來等我媽結了婚,我大姨遠嫁,就再也沒回來過。”
“就因為我媽身後沒有娘家撐腰,爺爺奶奶可勁兒的欺負她,我爸從來不知道護著,從我有記憶開始,他常說的幾句話就是:那是我爸媽,我能怎麽辦。他們是長輩,你作為小輩兒稍微忍一忍。打一下罵兩句又不能少一塊肉,至於這麽矯情,別人家的媳婦都知道謙讓孝敬,怎麽就你不行?”
“我出生那天,爺爺奶奶得知是女孩,當場就走了,我爸更是在醫院裡直接指著我媽的鼻子謾罵,說她母雞下蛋,也不知道挑一挑。”
“晚上我媽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餓了,又哭又鬧,她忍著疼爬起來給我喂奶,換尿布。”
“就因為生的女孩,她連月子都沒做,生孩子不到一周,就得自己爬起來去做飯。”
“我三四個月的時候,他們非要把我給賣了,說女孩養了也是白養,浪費糧食,被我媽拚命攔下,答應半年後繼續給他們生個孫子。”
“可是不知道我媽是不是生我的時候傷了身子,之後兩三年肚子都沒有動靜。”
“這期間爺爺奶奶對她很不滿,非打即罵,直到第四年她才重新懷上,這次奶奶直接找了個黑診所,用儀器檢查我媽肚子裡懷的男孩女孩,結果查出又是個女孩,四個多月的胎兒,爺爺奶奶強行給流了。”
“那個年代離婚的人很少,就算過得不幸福,也都會硬著頭皮過下去,我媽實在受不了,提出了離婚,結果被我爸他們說,她不想好好過日子,肯定是在外面偷人了,狠狠打一頓,關在屋子裡餓了兩天,直到她松口說不離了,才給放出來。”
“後來警察到村子裡普法,說家暴違法,打媳婦被發現拘留10-15天,剛開始爺爺奶奶他們不以為意,直到村裡真有人因為打媳婦被抓,他們才知道害怕,不再對我媽動手。”
“再後來,我弟弟出生,我媽的生活終於變好,家裡人對她也有了笑臉,誇她爭氣,日子總算好了十來年,其實我爸出軌,跟寡婦跑,我們並沒有太難過,我媽說她對我爸早就沒感情了,就守著我和弟弟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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