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旺去了門口,二旺則留在了溫野菜和喻商枝的旁邊。
喻商枝第一個吃飽,他擱下碗筷,伸出手去摸二旺。
二旺已經是熟練工,一低頭就把腦袋放進了喻商枝的掌心。
喻商枝遲疑了短暫的一瞬,含著笑意,用力呼嚕了幾把二旺的耳朵。
溫野菜在一旁覷著二旺的便宜樣子,心下好笑。
同時也奇怪到,二旺雖然比起大旺更溫順些,願意親近除自己以外的人。
可養了它們這三年多,也沒見過二旺對兄妹三個以外的人示好。
哪成想如今二旺卻喜歡被喻商枝摸來摸去,尾巴都甩出殘影了。
哦對,上次還主動舔喻商枝的手呢。
或許和二妞說過的一樣,喻商枝就是有一種莫名的令人安心的能力。
如同此刻,他一身布衣,目不能視,可通身氣度,就是與這農家小院格格不入,令人無法小覷。
每當這種時候,溫野菜便覺得喻商枝離自己有些遙遠,就好像對方本不該屬於這裡。
他應當在高宅華屋,錦衣玉食,出入仆從成群,活得眾星拱月。
可轉念一想,他不該顧慮這麽多的。
人是他選的,聘是他下的。
他心許這人,無論如何,都得好好珍惜著,不能讓人跑了。
只是溫野菜不知,他有他的合計,喻商枝也有喻商枝的。
甚至那心思九曲十八彎,自己跑馬都跟不上。
不過他腸子直,從來就沒學會過揣摩人心,也沒必要學。
比起那些,村戶人首要擔心的是眼前這讓人又憂又喜的,淅淅瀝瀝的雨。
春分陰雨天,春季雨不歇*。
事實如民諺所講,春分後還真又下了幾場雨。
田裡的莊稼是喝飽了水,秧苗蹭蹭地往上竄,只需注意水田裡的水位不要過高,便出不了什麽差錯。
可多雨的天氣對莊稼好是好,卻不適合上山打獵,哪怕想在山腳下追幾隻兔子也不行。
畢竟兔子也不傻,哪個會頂著雨到處亂竄。
再者,下了雨山路濕滑,容易出意外。
毒蛇咬傷能痊愈已是僥幸,他可不能繼續仗著家裡有郎中就冒險胡來。
因此,家裡已經快十天沒有進帳了,再這麽下去豈不是要坐吃山空?
好不容易等到連綿陰雨後的頭一個豔陽天,溫野菜迫不及待地帶著大旺和二旺去了山上,最後打回來幾隻野兔和竹鼠。
像之前的野狼,甚至麂子,其實都是打獵生涯中的少數。
大多數時候獵戶最常捕獲的獵物,無外乎這類小型動物。
想著家裡也好多天沒吃過野味,便留下一隻肥嫩的竹鼠,晚上直接紅燒。
其余的三隻野兔和兩隻竹鼠,加上過去幾日上山采挖的春筍、春菜等,應當也能換上幾百文回來。
他定了去鎮上的日子,不料晚上坐在一起泡腳時,喻商枝卻道:“阿野,明天我想和你一道去鎮上。”
溫野菜本來嫌水太燙,正抬著腳在水面上試探,聞言直接一腳踩了下去,直接叫出聲。
“嘶!燙死我了!”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打濕了地面。
喻商枝皺起眉,緊張道:“你也不小心些,快看看,可是燙傷了?”
說罷就要伸手去摸竹竿,“我去給你提點涼水來。”
溫野菜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咱倆都是用的一鍋熱水,哪裡至於燙壞了,若我能被燙傷,你早就被燙熟了。”
喻商枝如此一聽,也是這個道理,自己這盆明明也是差不多的溫度,只是溫野菜不太適應而已。
這莫非是傳說中的關心則亂?
他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沉默了一瞬。
溫野菜則把腳搭在木盆兩側,看著水面上騰騰冒著的熱氣,覺得下一回一定不能再逞強,還是多加一瓢涼水吧。
“你怎麽突然想去鎮上,來回兩個時辰的路可不是鬧著玩兒的,等去了鎮子上,我顧不上看顧你,磕了碰了如何是好。”
溫野菜說完,轉頭望見喻商枝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禁也跟著蹙了眉。
他心思純直,想到什麽就直接問出口。
“我這幾日總見你臉色不如先前好了,是不是夜裡睡不安穩?若是非要去鎮上,那去就是了,明天一早我去問問村長家的清水哥去不去鎮上送菜,咱們可以跟他的牛車,你還能少走幾步路。”
喻商枝聽罷,意識到自己被溫野菜看破了情緒。
這些日子他確實想了很多,同住一個屋簷下,與溫野菜的距離似乎也越來越近。
之前原本計劃著找個機會,去鎮上或是縣城將麝香變賣折現,回來還了溫野菜的彩禮,再多給些算是賠償,就此退婚。
然而現在,他已經快要背叛最初堅定的自己了。
人便是如此,想法變了,跟著就會生出一堆理由來佐證。
命運的安排也好,冥冥之中的注定也罷,喻商枝初嘗“情”字,料想就是這等患得患失的滋味。
既如此,更需顯示出自己的誠意來。
原主是原主,他是他,原主有臉兩手空空地入贅,他卻做不到。
留下一起過日子,自己少不得也要多點什麽,貼補家用。
身無長物,唯有一手醫術拿得出手。
但哪怕只是在村裡做草醫,需要置辦的東西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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