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驚為天人呢,不驚為羅刹就不錯了。
溫野菜搓搓臉,不知自己這張臉怎麽就隨了老爹,半點娘親的婉約都沒沾上。
獵貨畢竟物以稀為貴,伴隨著叫賣和招呼,很快就賣光了。
唯獨這次才來的春筍和春菜還各剩小半筐,耽誤了時間。
拖延到晌午,兩人在攤子上就著水吃了從家裡帶來的面餅,溫野菜又去買了碗餛飩,如此又等了一會兒,才改了低價,把攤子上的東西盡數清掉。
“擺攤就是這樣,每次的運氣都不同,好在也沒晚太久。”
溫野菜大大咧咧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今日帶來的三隻兔子兩隻竹鼠,兔子八十文,竹鼠六十文,一共三百六十文。
余下的幾十斤春筍和春菜,都是一斤三四文的價格,也賣了一百五十文。
也就是說,今天統共賺了五百一十文,五錢多銀子。
“不少了,還有草藥呢。”
喻商枝摸著銅錢,一枚一枚地數,核對了下數量,再由溫野菜貼身放好。
接著溫野菜扶起喻商枝,彎腰收起杌子。
“過一陣子天熱了,還是得多打兔子。鎮上人講究,什麽季節吃什麽肉,都有說法。兔皮夏日不好賣了,就剝下來鞣製好了,等到入了秋再說。”
他抬頭望了一眼喻商枝,笑著眯眯眼,“到時候我留一張純白色的兔皮,給你做個圍脖!”
喻商枝在意的卻不是冬日的圍脖,而是溫野菜前面說的話。
“兔肉性涼,確實適合夏天吃,鴨肉也是一個道理,我先前就想問,既然家裡養了雞,不如再養幾隻鴨。等三伢身體好一些,也不能成日總待在家裡,到時可以讓二妞和他一起去放鴨子,一趟回來,就算強身健體了。”
溫野菜想了想,深以為然。
“這主意不錯,鴨子能吃肉,還能下蛋呢。”
何況眼前不就有現成的鴨雛賣麽?
鴨雛一隻十文,春大娘給他們選了五隻,一隻公鴨,四隻母鴨。
公鴨不好養太多,不然會打架,還會影響母鴨下蛋。
“喂鴨子和喂雞道理差不多,平常得了空,記得去水田裡摸點小魚小蝦螺螄之類的喂它們,那樣肉長得好,蛋也結實。”
溫野菜點點頭,表示記下了。
這會兒離得近了,春大娘終於看清了這哥兒眼下的孕痣,以及那位被自己錯認為哥兒的小郎君。
待人走後,感歎了好幾句無奇不有。
等到兩人走出集市所在的街道時,後面的竹筐比來時輕了許多,但多了幾隻毛茸茸輕飄飄的小玩意,嘎嘎的亂叫聲淹沒在來往的車馬人聲中。
溫野菜擔心行動不便的喻商枝被衝撞,仍讓他扶著自己的胳膊。
“咱們先去百濟堂賣藥,那家藥鋪我常去,夥計不錯,掌櫃也和善,雖不知他家收不收藥材,但問問也無妨,若是收,價格應當公道。”
喻商枝對涼溪鎮一無所知,這方面自然是跟著溫野菜行動。
兩人緩慢前行,時不時聽身旁的小哥兒與他講著街邊風物,喻商枝聽得認真,總能及時地出言回應,讓溫野菜有一種被人在意的快活。
擦肩而過的人們時常會投來視線,大多是看一眼溫野菜,看好幾眼喻商枝,繼而再狐疑地打量溫野菜。
若是遇到那種目光太過明顯的,溫野菜便冷冷地瞪回去。
看什麽看,沒見過好看的漢子嗎?這是我的!
然而他的注意力全在左右,卻忘記查看身後。
不遠處的一個小巷子口,借著烙餅攤的遮掩,花媒婆被人用拳頭威逼,臉色煞白地指向剛剛走遠的兩道背影。
“你瞧瞧,我可沒騙你!那小郎中不僅沒死,還同姓溫的醜哥兒恩愛地不行!”
她的後側,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漢子閃出身形,居然是那日與花媒婆一起,送喻商枝去斜柳村的車夫李二。
若說上次他是心狠果決,那如今時隔半月,也不知是遇見了什麽事,看起來落魄不少不說,眼神竟愈發寒地嚇人了。
花媒婆雙手默默合十,從玉皇大帝求到土地爺,自覺人果然不能乾虧心事。
自從上回她和這李二被狗追出了斜柳村,本以為此後便把這件事攔在肚子裡,大道青天各走一邊,哪成想,她竟被對方訛上了!
李二每每揚言花媒婆若是不給錢,就將她夥同男方騙婚的事情捅出去,到時想必不會有人再敢找她保媒。
而反過來,李二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坐車的人又不在乎車夫品行如何,花媒婆壓根沒什麽可威脅他的。
花媒婆靠說媒吃了一輩子飯,哪敢冒險導致飯碗被砸?
因而幾次三番地,已經被車夫訛走了近二兩銀子,肝疼地直抽抽。
而今日她來涼溪鎮說媒,路過集市時居然看見了溫家那醜哥兒,不僅如此,還瞥見了姓喻的小郎中。
她當即有了主意,花錢雇了牛車趕回梧桐鎮,把李二一道叫了來,口口聲聲說,我一個黃土埋到脖子的老婆子,還有幾天活頭,與其抓著我不放,不如去威逼喻商枝。
畢竟如今看來,他撿了一條小命,還賴在溫家吃起了軟飯。
這可是個長久生意,屆時隔一段時間去打一下“秋風”,豈不美滋滋?
喻商枝是個郎中,行醫看診,兜裡必定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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