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野菜沒成想自己被無視,憋著一口氣,哪還在原地留得住?
大步邁出去,一把攙住了喻商枝的胳膊。
“你去便去,不過要緊站我身後,別看胡金氏一把年紀,可是個不要臉的,誰知會做出什麽。”
喻商枝對溫野菜這種護犢子的語氣表示無奈。
“菜哥兒,我比你年長,你不必如此相護。”
溫野菜不假思索道:“定親時看過八字,你不就比我大上一歲。你這小身板,連我都比不過,現在又是個睜眼瞎,我不護著你,你看你能全頭全尾地從家門口走到村口嗎?”
“……”
喻商枝現在不太擔心溫野菜了,這一張小嘴叭叭的,吵架定不會輸。
兩人出了堂屋,走到院子中間時,外面的吵嚷聽起來愈發分明。
這個時間村裡人早就醒了做活,下地的、上山的、放牛的、趕鴨的,各有各的忙。
不少出了門聽見動靜的,都暫且放下手裡的活計,圍過來看熱鬧。
胡大樹的黑臉因為生氣而發紅,在家裡母子倆已吵過一通。
他大哥胡大石天蒙蒙亮時就拖著柴火去鎮上賣了,大嫂有兒子傍身,在家硬氣,跟著煽風點火,偏偏胡大樹還不能拿她怎麽樣。
後來他娘非要去溫家討說法,胡大樹攔不住,更不好對親娘動手。
眼下事情成了這副模樣,他深覺算是沒臉見人了!
“娘!我請喻郎中給蝶哥兒看病,給人付診金這是天經地義,人家哪裡騙了錢?你快回家去行不行!”
胡金氏不甘示弱,當即吼了回去。
“蝶哥兒哪裡有病?我昨晚上怎麽一點動靜沒聽著?別以為我不知道,白屏那小蹄子成日跟你吹枕邊風,哄著你把個賠錢哥兒捧在掌心裡,屁大點事就要動銀錢!兒子,你糊塗啊!”
她罵完又指著溫野菜的院門跳腳道:“白屏成日裡和溫野菜混在一起,我早知他不是什麽好東西!溫野菜不要臉皮,不知哪裡勾搭了野漢子,半死不活地還敢抬進家門。你一口一個郎中,你又知道那姓喻的是什麽東西!還郎中,我呸!不過是合起夥來哄騙你掏錢!”
耳聞胡金氏說得越發離譜,喻商枝面沉如水,也加快了朝前走的腳步。
他心知有溫野菜在一旁,必不會摔了碰了。
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門口,大旺和二旺一左一右將兩人拱衛其中,溫野菜一把推開門。
因家中有狗,柵欄門扎得密實,時常加固。
胡金氏站得近,險些被門拍到臉上,連連向後退。
她大驚失色的同時,缺德到底,竟就這麽順勢跌坐在地。
“我一把老骨頭,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演到這裡,連圍觀的不少村人都沒眼看了。
胡金氏是撒潑打滾的一把好手,和村裡不少人都生過怨懟。
然而他們裡大多數人雖看不上胡金氏,同時卻也瞧不上溫野菜。
一個哥兒,不安於室。
胡金氏罵喻商枝是他勾搭的野漢子,其實不過說出了許多村人背後的議論。
何況溫野菜那上門的相公,那日生死不知地抬了進去,有沒有氣都不知道呢。
怎麽過了一日,還真當起郎中給人看病了?
大家腳底仿佛生了根,一個個都不走,為的自然不是看胡金氏罵街挑事。
而是想看看溫家的上門兒婿,會不會露個面。
很快門開了,想看溫野菜笑話的,想看喻商枝模樣的,都如了意,議論聲戛然而止。
沒想到溫野菜這醜哥兒,竟能尋到如此俊俏的漢子,簡直似個神仙人物。
在場的姐兒和哥兒簡直都要被這張臉晃花了神,光是看著就能讓人鬧個紅臉。
可惜還沒等看個夠,一邊的溫野菜已然罵將起來,奪去了大家的注意力。
“怎麽就要你命了?你的命就這麽不值錢?明知道自己一把老骨頭了,還不積點陰德!一大早的正事不乾,就知道到旁人家門口找茬撒潑,這有些人啊,就是年紀越大了,反而越不要臉皮!”
緊趕慢趕出來幫腔的溫二妞也跟著啐道:“呸呸呸!不要臉!”
胡金氏沒想到溫野菜還真帶著那姓喻的過來了,她用眼神剜了一下兩人,一對眼珠子左看右看,很快發現了不對勁,登時一拍大腿。
“鄉親們,你們快瞧瞧!還說這兩口子不是騙錢的,這姓喻的,他居然是個瞎的!”
瞎子怎麽能看病呢?
胡金氏像是發現了什麽頂天的大秘密,恨不得喊的全村人都知道。
“啊?菜哥兒找的漢子,病歪歪的也就罷了,怎麽還是個瞎子?”
“若不是這般,誰家有手有腳的漢子,會給這樣的老哥兒家當上門兒婿?”
“現在可不是說他上不上門的時候,胡金氏素日是嘴上不積德了些,可這回鬧的,我怎麽倒覺得有些道理?”
“誰說不是!我都是黃土埋半截的人了,活了大半輩子,只聽說過瞎子算命,可沒聽說過瞎子瞧病!”
村民們一時都信了胡金氏的說辭,覺得溫家的人理虧。
頓時一個個越說越起勁,到後來議論聲也不朝下壓了,仿佛專門說給溫野菜和喻商枝聽的一般。
一口一個瞎子,這不是戳人痛處又是什麽?
溫野菜隻覺得這群人說到自己臉上時,自己因聽慣了,反而一時還算心平氣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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