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丸藥吞服之後,人會氣息全無,渾似已死,實際只是暫時閉氣而已。
到時溫野菜自不會允許一個死人過門,只需花媒婆從中周旋幾句,就可把人原樣拉回。
“婆婆,這是假死藥的解藥,到時只需給我服下,待半個時辰後我醒來,再將後續的銀錢支給二位。”
“喻商枝”許了花媒婆和車夫一人八百文的報酬,這錢於二人而言,簡直如天上掉下來的一般。
媒婆就罷,要知道那車夫平日裡拉上二十日的車,也不見得能賺到八百文。
聽著有人頂著自己的臉,還用自己的聲音說話,感覺著實怪異。
何況此人看起來品行低劣,喻商枝不由地嗤之以鼻。
三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到了成親這日便行動起來。
眨眼的工夫,畫面再次變換。
晃晃悠悠的牛車車廂中,“喻商枝”時不時掀開簾子看向外面,一副坐臥難安的模樣。
算著差不多時辰到了,他便從袖口的袋子裡掏出一枚包在油紙裡的丸藥,黑黢黢的,看起來就不像什麽好東西。
喻商枝擰緊了眉,他學醫多年,從未聽說過“假死藥”這等東西,想也知道是騙人的。
不知此人從何處得來,吃下去又會有什麽反應。
若是藥性相衝,指不定假死會變成真死。
片刻後,喻商枝發現自己的嘴可能開過光。
只見畫中的另一個“自己”突然痛苦地捂住肚子,整個人都因為疼痛而顫抖著蜷縮起來。
沒過多久後更是冷汗岑岑,周身一震,吐出了一大口鮮血,繼而頭一歪,徹底沒了動靜。
車外的兩人聽到聲響,慌忙停車查看。
“這……這……不是只會沒了氣息嗎?怎麽還吐血了!”
花媒婆到底是個婦道人家,看到血就嚇軟了腳。
車夫膽子大些,皺著眉鑽進了車廂,再出來時神色凝重。
“這人恐怕真的死了。”
“什麽?!”花媒婆一連退出十幾步遠,攥在手裡的紅帕子都團成了疙瘩。
“這可如何是好,若是有人報官,咱們可脫不了乾系!”
車夫盯著車廂,半晌後往地下吐了口唾沫,“這件事本就只有你知我知他知,何況他本就打算假死,現在不過是變成真死了。”
花媒婆是靠嘴皮子吃飯的,腦筋轉得向來快,她眼神亂飄了一陣,問道:“你的意思莫非是……”
車夫冷冷道:“一不做二不休,咱們就拉著他去溫家轉上一圈,回來再將他身上的錢袋奪了,人尋個地方埋了。怎麽樣,婆子你敢不敢做?”
花媒婆見這車夫眼神發狠,生怕自己也被滅了口,對方好獨吞了銀錢,當即道:“敢做,我敢做!一會兒到了溫家,我來說!”
兩人狼狽為奸,很快達成了共識。
他們匆匆掩上車簾,甩了一鞭,牛兒邁起步子,比方才走得更快了。
看到這裡,眼前的畫面驟然消失了。
喻商枝頓覺頭部劇痛,一段全然陌生記憶的湧入腦海,同時一股強烈的瀕死感如海浪,兜頭席卷而來。
他如同置身於深水之中,出於本能,拚命地朝著水面的方向掙扎。
終於在某個時刻,窒息感似潮水一般盡數褪去。
換來的則是已無知無覺躺在床上幾個時辰的男子,眼睫微顫,終於睜開了眼。
只是視線中一片漆黑,竟是什麽也看不見。
***
自己莫非是瞎了,這是喻商枝的第一反應。
自己恐怕是穿越了,這是喻商枝的第二反應。
這兩個事實疊加在一起,令他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原主的記憶已在腦子裡安了家,喻商枝簡單梳理一番,算是搞明白了前因後果。
原主是個半吊子草醫學徒,醫術不精,好吃懶做,且還染上了賭癮。
在將他收養回家的秦老郎中去世後,為了揮霍錢財,甚至把老郎中家李的財物與值點錢的藥材盡數變賣。
如此玩了一個多月,不僅身上分文不剩,還倒欠了賭坊二十兩銀子的賭債。
這可夠普通農戶花上一年的,對於原主來說,更是償還不起的巨款。
就在這時,受溫野菜所托,幫溫家尋覓贅婿的花媒婆找上了門。
花媒婆雖打聽到了原主是個什麽貨色,可也看中了原主長得文雅俊俏,一定是溫野菜那小哥兒喜歡的模樣。
愛賭錢又如何,有幾個漢子不找這樣的樂子?
何況那溫野菜不過是一個醜哥兒罷了,得了如此好樣貌的相公,是他老溫家祖墳冒青煙的好事,自己也能掙到那足足二兩銀子的報酬。
而原主則更直接一些,他是看上了溫野菜納婿出的彩禮。
於是在花媒婆的牽線下,原主與未曾謀面的溫野菜定了親。
二十兩彩禮不久後進了兜,轉手就被拿去還了債。
哪知原主無債一身輕後,沉寂的心思也活絡了起來。
他不甘心就這樣去給一個醜哥兒當贅婿,會打獵、掙得多又如何,到了夜裡,他可下不去那個嘴。
剛好他此前從一本殘缺的醫書上,得了一個“假死藥”的方子,餿主意便順勢冒了出來。
後面發生的事情,即是喻商枝在“畫中”看到的一幕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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