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戶人得了喻商枝的承諾,心下稍定。
這幾家人家裡都沒有生病的,前兩日裡也沒去過溫家找郎中,對於喻商枝,因暫時用不著,也說不上信不信任。
如今可好,孩子病了後才發現,村裡有個郎中是多方便。
既如此,他們也不必繼續在許家等。
各自都回家去,把消息告訴家裡人,等著郎中上門便是。
另一邊,一行人很快到了裡屋門口,喻商枝行動不便,溫野菜需得扶著他進去。
進去前兩人都戴上了布巾,隻留下兩雙眼睛在外面。
楊紅兒正和婆母許韓氏一起守著許連,喻商枝進門時,不知許連怎麽了,楊紅兒驀地又哭起來。
“連兒,你可別嚇你小爹!”
許清水駭了一跳,趕緊上前去看,發現許連竟是歪著腦袋,流了好些涎水出來。
這會兒正被楊紅兒抱著,胳膊腿軟趴趴地垂著,看起來再可憐不過。
“喻郎中,你快瞧瞧,這是怎麽回事?”
楊紅兒和許韓氏見喻郎中來了,松口氣的同時,心轉瞬間又提到嗓子眼。
溫野菜把藥箱放在一旁,喻商枝已經代替了楊紅兒的位置,坐在了許連的一側。
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體溫,熱得燙手,八成已燒到了四十度。
“趕緊拿酒來,越多越好,給孩子降溫。”
溫野菜經過小蝶哥兒那次已經熟練,問道:“可要施針?”
喻商枝點點頭,溫野菜便去借東西給針消毒。
情況緊急,喻商枝問楊紅兒,“孩子可是口中有口瘡,身上也生了斑丘疹,以手足上最多?”
楊紅兒一愣,迅速道:“正是,這口瘡昨晚吃飯時還沒有呢,就是一晚上,全都冒出來了!”
“告訴我孩子的舌頭和舌苔什麽顏色,舌苔厚不厚,是否發粘?”
許韓氏聽了這話,把孩子抱起,楊紅兒湊近了仔細查看。
“舌頭很紅,舌苔是黃色的……看起來,我也說不準是不是發粘。”
到了這一步,喻商枝不需要找人幫著望指紋,也可以下診斷了。
“這的確是小兒常見的時疫。”
這種病症在舊時候沒有確切的名稱,而到了現代,則就是許多人耳熟能詳的手足口病。
年年爆發,累及無數孩子,醫院兒科因此人滿為患。
而眼下這個年代的人們,更是視疫病為洪水猛獸。
一聽這病沾了“疫”字,頓時都慌了神。
正好這時許清水拿了一壇子酒進屋,就聽見了上一句話,漢子的聲音當場變了調。
“喻郎中,那這疫病能治不?”
旁邊的楊紅兒和許韓氏手握著手,都忍不住地往下淌眼淚。
手足口病是小兒常見的傳染病,早就有了成熟的治療方式。
故而喻商枝道:“雖名為時疫,卻並非什麽無端而起的疫病,我這裡有現成的方子可以用。”
三個大人初聽時還不太相信,直到溫野菜匆匆送了消毒過的銀針進來,喻商枝接過來給許連下針,他們便把注意力又挪回了孩子身上。
照例是放血退熱,一通忙活下來,喻商枝也出了一身汗。
沾了血的帕子被收走,他指揮著楊紅兒和許韓氏婆媳兩個給許連擦手腳降溫。
“注意著些,別碰到疹子。”
一聽這話,兩個大人趕緊放慢動作。
喻商枝接過水喝了一口,緩了口氣,問許清水道:“清水哥,家裡可有識文斷字的,可代我寫方子?”
“我來寫!”
聽到熟悉的聲音,喻商枝驀地抬頭。
許清水也驚訝道:“阿爺,您怎麽也過來了!”
許百富沉聲道:“自是來看我的小曾孫,我看外頭的人都散了,連小子如何了?”
得知真是時疫後,許百富也變了臉色。
但他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又是一村之長,還是比年輕人穩重許多。
“這樣,晚些時候等喻小子把孩子們都看過,開出方子來,清水,你就和各家漢子一起,趕著咱家的牛車去鎮上抓藥。”
許清水點點頭,家裡人也很快送來紙筆。
許百富坐下後攤開筆墨,一筆一劃地寫下喻商枝念出的藥方。
因許連的病症較重,喻商枝在成方的基礎上做了加減,隨後又道:“村長,此病既稱之為‘疫’,便是極容易蔓延的意思,眼下村裡只有四家的孩子發病,但往後定是不止這些。鎮上離得遠,抓藥不容易,我想著我出銀子,勞煩清水哥多抓些藥回來備用,若是再有孩子病了,直接就能有藥吃。屆時我依著原價賣給村裡人,不會在這上面謀利。”
許百富對此深以為然,吩咐了許清水後,起身拍了拍喻商枝的肩膀。
“村裡幸而有你這麽個草醫郎中在,不然這下真不知如何是好。”
從許家走後,喻商枝又去了另外三家。
這幾家孩子都年歲長一些,可以把脈診斷了。
症狀果然雷同,確實是手足口病不假。
全都發著高熱,有些現下只是嘴裡長瘡,還有些身上也出了疹子。
不過好在都沒有許連來得厲害,吃些清熱化濕的藥便可慢慢地好。
這幾戶人家得知孩子性命無礙後,都紛紛謝過喻商枝,往外掏了診金。
其中有一家還去後院折了好多菜,非要塞到溫野菜懷裡,溫野菜不收,那家媳婦便道:“都是些拿不出手的東西,菜哥兒你也別嫌棄,拿回家晚上加個菜,也是我們家的一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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