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病因既有可能是先天遺傳,也可能是後天罹患。
“這種病症, 初時可能不覺得有什麽,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會逐漸惡化。若不盡快就醫, 日後年歲見長,視力還有可能繼續變壞,甚至致盲。”
溫三伢聽前面部分的時候,面色如常,到後半截時, 也跟著喻商枝一道嚴肅起來。
然而喻商枝再問,他卻不說那位書院同窗是誰了。
“我答應他, 替他保守這個秘密,因為他看起來……不願意被旁人得知此事。”
喻商枝作為郎中, 面對這種諱言疾病之人, 總是又心急又無奈。
況且既然是溫三伢的同窗, 那便說明年歲不大。
雖然書院中也有過了而立之年, 還在寒窗苦讀的書生,但溫三伢能搭上話的,定不會是那等年長的師兄。
但這個時代,並非現代,面對有些病症,許多人都多有忌諱。
喻商枝隻好道:“你若有機會,還是要勸一勸那位同窗。你們都是讀書人,日後要走科舉之途,有什麽病症,還應趁著年歲尚小,及時診治,免得釀成大患。”
溫三伢深深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喻商枝別無他法,隻好順便又說了一句,“若是實在不願就診……那就多吃點豬肝和雞蛋。”
畢竟這個時代還沒有胡蘿卜。
這日從早忙到晚,一家人都累了,撤了碗筷就各自回屋歇息。
睡前喻商枝和溫野菜陪了一陣年年,好不容易哄睡之後,把他小心翼翼地擱進小床,兩人挪到外間坐著泡腳,順道算一算今天的帳。
“食肆這邊,因為是第一日,怕做多了賣不掉浪費,所以中午和晚上各按照五十份盒飯的量備的菜,加在一起,十五文的賣了六十份,三十文的賣了四十份,加起來約莫二兩銀子,臘八粥賣了一百多碗,一共是二兩四錢。”
而醫館這邊是三十二兩,兩邊一起撇去本錢,純利應當有個七八兩左右。
溫野菜算了算道:“這是剛開始,往後若是一日能純賺上十幾兩,一個月下來也是三百兩之數了,咱們還有食肆的分成,澡豆生意的入帳,全都合在一起……”
他驚喜地看向喻商枝,“這麽說,豈不是一年的工夫,也就把宅子和鋪子的錢賺回來了。”
他不禁感慨道:“怪不得這人都愛往城裡來呢,在城裡做事,再辛苦也比不得土裡刨食。若是看天吃飯的農戶,一年下來,都不一定能攢下十幾兩銀子。”
兩人都是吃過種地之苦的,一時感慨更深。
雖然這麽算一算,足以可見,這醫館和食肆的營生完全足夠他們一家在城裡生活,喻商枝還是道:“食肆那頭,你還是悠著點,別累著才好。過年前這段時間無非是試試水,若是太勞累,日後不如就隻做午食或者晚食。”
溫野菜搖搖頭,輕松道:“這有什麽累的,不過是起來切切菜,做做飯罷了,再說還有二妞和苗哥兒幫我,孩子也有章嫂幫忙看著。”
隨後看向喻商枝道:“說實話,我覺得你比我累多了,我這一日下來乾的事,也不費什麽腦子,你卻是從早到晚都沒停過,我聽著你嗓子都有些啞了。”
喻商枝下意識地清了清嗓子,溫野菜若不說,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嗓子卻是有點發乾。
“也是沒想到今天人這麽多,明日泡點潤喉的茶。”
等到泡腳的水快涼了,兩人半點不耽誤地熄燈、上床睡覺,一氣呵成。
同時腦內都有一個一致的想法:趁著年年沒醒,能多睡一刻鍾都是勝利。
往後兩日,醫館的義診還在繼續,食肆的粥棚也一直都在。
只不過僅第一日有兩文錢的臘八粥,後來鍋裡的粥水就換成了普通的雜糧粥。
熬得並不算濃稠,非要說的話,它更接近米湯,但勝在便宜,裡面也真的有米,隻賣一文錢一竹筒。
無論是買了盒飯想喝口稀的,還是囊中羞澀,想買一碗果腹的,添福食堂來者不拒。
曹小莊每日都來針灸一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曹二夫妻倆總覺得孩子的臉色,已沒有最初那麽蠟黃了。
而身上好受了,曹小莊也不似最初那麽寡言,後來兩回來的時候,也會多說幾句話。
尤其是面對常凌和孔麥芽,在他眼裡,這兩個哥哥和姐姐,雖然比自己大一些,但從不覺得挺著個大肚子的自己有什麽不尋常。
這讓自患病以來,就沒少被人調侃乃至欺負的曹小莊,在這間醫館中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見他願意留在這裡,而治療還有一段時間,喻商枝索性讓他們白日就把曹小莊放在醫館,出去各自找活掙錢,傍晚時分再來接走。
“這樣你們既不用擔心小莊的安慰,也能在城裡有些進帳,不至於坐吃山空。”
曹二夫妻倆簡直對喻商枝感激不盡。
而義診的最後一日,孔麥芽告別喻商枝,帶著這幾日在城中陪同坐診時積累的一疊手抄病例,回了斜柳村。
比起城中,那裡有更多人需要她這個初出茅廬,但已能獨當一面的女大夫。
送孔麥芽回家的任務仍然落在了常凌的頭上,他乾勁十足地駕車遠去,殊不知心底那點小九九早就被未來師父看透。
這天下來唯一的變故,就是溫三伢提前被一架陌生的馬車送到了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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