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不好意思去尋家附近醫館裡的老郎中,實在是那些醫館開了二十年的都有,低頭不見抬頭見,算來都是熟人。
於是就想起了喻商枝這個年輕的生面孔。
喻商枝依次給他們兩個把了脈,開了不同的方子。
“平時注意頻率,事後注意清潔,你們兩個身子無礙,懷身子是不難的,應當只是時候未到。”
得了兩人的道謝,常凌去抓好了藥包,收了診金和藥錢,才剛回來想坐下整理病例,就又有病患上門了。
如此過了晌午,下午上門的病患倒是比上午還多。
以至於除了期間吃溫野菜送來的午食,休息了不太到一個時辰,其余的時間喻商枝與常凌二人竟都沒閑著。
後來臨近傍晚,喻商枝才一拍腦門想起來,昨日買的藥材還擱在千草堂,全然忘記去取回。
只是醫館開了門,自己就走不開,故而隻好讓常凌趕著牛車去。
“記得莫要空手上門,帶些謝禮,至於帶什麽,讓主夫做主便是。”
常凌領命而去。
從村裡拿回來的東西不少,溫野菜琢磨一番,往竹籃裡擱了一隻風乾的野兔、一包城裡少見的乾菌子、再添一吊因天氣寒冷,還新鮮著的好部位的豬肉,最後則是一盒紅紙包著的,昨日拿回來的狀元糕,擺在一起,足夠拿得出手。
常凌帶了東西,趕車到醫館門前時又讓喻商枝過目。
對於溫野菜的安排,喻商枝是放心的,當即未說什麽,隻讓常凌快去快回。
另一邊,郭喬也沒想到自己只是幫喻商枝暫存了一日藥材罷了,卻得了這麽多東西。
也是因此才從常凌那裡得知,原來喻商枝一家子出身山野鄉村,先前是農戶。
他本來一心認為,喻商枝定然出自什麽杏林世家。
這般看來,或許是家道中落了也未可知。
再想及先前許廣對自己的提醒,據說喻商枝用的那套金針,像是宮裡頭的樣式。
許廣祖上出過太醫,現在家裡還有祖傳的金針,說法大致是可信的。
郭喬愈發對喻商枝不敢怠慢。
“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哪裡好意思收這麽多東西。”
郭喬有心推拒,可常凌強調自己只是個辦事的仆役。
郭喬隻好收下,轉而道:“改日我再上門拜會喻郎中。”
郭喬說到做到,沒過兩日,就攜著許廣一起來了喻氏醫館。
準備的禮品亦是有心,除卻慣有的點心、茶葉等,還有說是給溫野菜補身子的阿膠,給孩子的紅封等。
趁著醫館沒什麽病患,喻商枝將二人請到後堂喝茶,言談之間,難免提及仁生堂。
郭喬和許廣在這縣城中經營醫館多年,對仁生堂的了解,遠比周瀾還要深。
喻商枝一邊品茶,一邊聽了一番仁生堂的舊事。
二人都一致感慨道:“昔日的任大老爺任長川,當真是個仁善之人,可惜好人不長命。”
許廣知道的更多些,旋即咂去舌尖的一根茶葉道:“據說這任長川、任長海並非一母同胞,任長海乃是後頭抬上來的繼室所出。”
世人總對繼室出的嫡子,或是庶出的孩子幾多偏見,可偶爾也有任長海這等人物,愈發坐實偏見。
喻商枝未多置喙,但也跟著唏噓幾句。
說完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三人不由提到現下仁生堂的境遇。
郭喬放下茶盞道:“任家被罰了銀子後,倒是老實多了,整個正月裡都很消停。”
許廣點了點頭,提起一件事。
“你我上回去彭大人府上看診,不還遇見任長海那廝了?當初那副模樣,八成是在彭大人那裡吃了癟。”
喻商枝歎了口氣,“不管怎麽說,也算是好事一樁。現下城裡醫館再接診仁生堂的病患,他們總是沒話說了。”
郭、許二人聞言苦笑道:“話是這麽說沒錯,只是想及過去吾等的毫無作為,又和助紂為虐有何異,著實慚愧。”
喻商枝聞言道:“二位也是不得已為之,都是要靠這營生養家糊口的,各人有各人的難處。”
郭喬和許廣豈能不知這是寬慰之語,二人老臉漲紅。
最後還是許廣硬著頭皮,另起了一個話頭,說起了彭浩後宅賀雲母子之事。
對於這件事,喻商枝卻比對待仁生堂更上心些。
“二位前輩的意思是,彭大人對賀娘子難產的原因……有所疑慮?”
郭、許齊齊頷首,郭喬率先道:“沒錯,雖然彭大人未曾挑明,畢竟是後宅之事,不便公開言說,可呈給我們的食譜、藥方,顯然都是先前府上五夫人所用的。”
喻商枝並不知孔麥芽曾經無意間提醒過賀霄,他面容略凝重道:“那二位前輩可看出什麽端倪?”
許廣捋了捋胡須,歎氣搖頭道:“其實我二人在後續為五夫人診治時,也覺得有不對勁之處,奈何這些食譜也好,藥方也罷,皆是毫無問題,挑不出半點錯處。就算真有人……必定是做得滴水不漏啊。”
三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顯然都心中有數。
彭縣令後宅足足有一個正頭夫人,四個如夫人,就算正頭夫人是個賢良淑德的,那四個如夫人之前呢?
不互相使絆子,可以說是絕對不可能的。
喻商枝長睫微動,若有所思道:“我聽聞賀娘子過去在閨中時,雖是閨閣女子,養尊處優,體質卻絕稱不上孱弱。她而今又正值妙齡,彭大人……也是春秋鼎盛之際,按理說,不應當如此。假如有人以飲食、補藥等方式慢慢壞了她的身子,圖謀母子俱喪,一屍兩命,還做得天衣無縫,原因恐怕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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