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他自己能留意到的問題, 家裡人自也同時一並想到了。
算著離下場考試還有些時日,喻商枝略改了溫三伢每日吃的補藥方子, 又日日為他施針、艾灸,多管齊下, 哪怕是看書久了脖子略有酸痛, 他這哥夫也能當場來一套推拿。
除此之外, 喻商枝還提前配了不少丸藥。
縣試每場考完都可回家, 倒是不必帶進考場,但若真有個頭疼腦熱,回家就趕緊吃上對症的藥,勢必也能第一時間將病灶消除。
溫野菜和溫二妞,則專注於給溫三伢重新製衣袍。
由於進場時要脫衣查驗有無夾帶,像溫三伢現今這般穿成個粽子,一層一層脫下又穿上,勢必著涼。
溫野菜夜裡為了這個輾轉反側,因他是個獵戶出身,家裡好皮子攢了不少,什麽兔皮的圍脖、狐狸皮的鬥篷,乃至羊毛裡子的牛皮靴子,湊一身綽綽有余。
“就是還不夠輕暖,且素日來回路上穿一穿也就罷了,在冷透骨頭的地方坐上一日,純然不可。”
尤其是這個寒冬,簡直能凍掉人的腳趾頭。
喻商枝聞言思索,慨歎這個時代尚沒有羽絨服,不然溫野菜的煩惱早就迎刃而解了。
於是片刻後提醒道:“不知現今市面上,可有賣貂皮的?”
溫野菜眼前一亮。
對啊,他早就聽說過貂皮最是保暖,奈何壽安縣域內並無貂這種野物。
不過既然人都來了縣城,此事也不難。
他翻個身,開始籌劃。
“明日你不是正好要去碧桃姐的鋪子麽,我同你一起,順道去程大哥家的綢緞莊看看。”
貂皮僅北地有,運到壽安縣,價格不菲,也就程家的綢緞莊那等地方,興許可能有售。
這般定下後,第二日食肆送走了晌午那波客人,下午時分溫野菜讓范春燕帶著溫二妞、苗哥兒幫忙備菜,自己則和喻商枝坐上馬車,往朱碧桃的胭脂鋪子去。
巧的是到了地方發現,程明生恰好也在此處。
只是與先前不同,這回他們夫妻見到喻商枝和溫野菜,在驚訝和欣喜之外,好似還有那麽一丁點的不自在。
喻商枝和溫野菜心底都有疑慮,但未曾顯露在面上。
或許是到來之前,人家在商議什麽家中私事也未可知。
雙方先是算了近一個月澡豆生意的帳目,朱碧桃當場結清了貨款,又談及澡豆入了臘月門後熱銷的盛況。
“說來那幾場大雪一下,隻覺得城中愁雲慘淡,大家夥都蔫頭巴腦,本以為這生意姚難做了,哪知你調的新方子澡豆一擺上,按理說價格比先前還貴了,照例是被搶了個空。”
這個中道理,喻商枝倒是能想明白。
朱碧桃開的這間胭脂鋪子,並無多麽平價的物什,來往顧客,最差也是出身城中小富之家。
再往上,絕大多數更是不差錢的商戶之女、亦或是仕官之後。
這類人的生活質量與消費水平,是不會輕易被幾場大雪與糧價影響的。
過臘月便是年關前後,這些人自是要買些體面的新鮮東西,除了自用,也是為了送禮更合宜。
喻商枝將自己的想法一說,程明生再度道:“我就說,喻兄不僅精通岐黃之術,對於這商賈之道,亦是獨有見解。”
喻商枝謙遜搖頭,“不過是隨口胡謅。”
胭脂鋪子現今一個月能賣百余盒的澡豆,靠白屏和許家福哥兒,倒是也能支應起來,但過年時回村裡,兩人言辭之間也傳達出偶爾會忙不過來的意思。
這回喻商枝過來,也有詢問朱碧桃,接下來是否可能再加貨量的緣由。
“若是目前這個數量,我們忖著再雇一個幫手就足夠,若是再往上添,就得添兩到三個人手。”
這樣的人便是在村裡也不好找,朱碧桃知道他們的難處,想了想道:“我這鋪子就這麽大,一個月能售出去的澡豆是有限的,何況還要控著量,一點點地往外放。”
朱碧桃笑容狡黠,顯然已經品嘗到後世所言“饑餓營銷”的甜頭。
不過她話鋒一轉,卻也道:“可往後卻說不準,最近程家正籌備商隊,想去做做南北雜貨的聲音,到時若是路子通暢,這澡豆何不往外頭賣賣?”
程家雖以經商立身,代代卻都局限於這壽安縣的一畝三分地,沒成想已經開始盤算行商的生意。
程明生聞言道:“這也是家中長輩的意思,難得遇上太平年景,各地官道通暢,趁此機會,也好讓家中小輩們去練練膽色,見見世面。”
看程明生的神色,這個“家中小輩”泰半也將他自己包含在內。
外出行商,難免一去就是數月半載,他與朱碧桃感情甚篤,往後假如因此聚少離多……
夫夫二人趁著對方低頭斟茶、品名時對視一眼。
難不成他們來時,程、朱夫妻二人別扭的神色,源於這事不成?
這個疑問到最後也未有人解惑,但拿了朱碧桃結清的百兩銀子,再加上兜裡的銀票,足以去程家綢緞莊挑一塊好皮草。
奈何一問之下,到底不巧。
程明生道:“鋪子裡前些日子確有幾方上好紫貂皮,但年節前後都被人買去了。”
見喻商枝和溫野菜面露遺憾,他不禁問道:“不過這會兒都快出正月了,馬上開春,二位何以這會兒買貂皮?”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