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不提當年。至於新改的名字,可比原先好聽多了,不愧是老郎中,識文斷字的,聽著多襯你。”
喻石榴並不在意如今喻商枝叫什麽,無論叫什麽,這都是她的親小弟。
喻商枝複垂眸道:“另有一事,怕是阿野也不好親口對姐姐講,那便是當初我乃是入贅溫家,年年是小名,大名溫嘉禾,也是跟了阿野的姓氏。”
喻石榴聽到這裡,果然露出意外的神色。
“姐姐能問一句,當初何故入贅?”
喻石榴對贅婿的認知,和這會兒的大部分人一樣。
一般人家好手好腳的漢子,哪裡會淪落到給人當贅婿的地步。
喻商枝便道:“當初秦老郎中去世,我渾渾噩噩,走了一段歪路,囊中羞澀,後來經媒婆介紹,答應了溫家的入贅要求。後來我意外目盲,也是阿野照顧我良多,未曾嫌我,繼續好生過日子,直到如今。”
喻石榴張張嘴,半晌後開口釋懷道:“這又有什麽。咱們家裡沒人了,村子也被淹了,怕是祖墳都瞧不見了。談那等傳宗接代之事,在生死面前,都是虛話。如今看你和菜哥兒恩愛,又生了那般可愛的小哥兒,爹娘看見了,一樣會為你高興的。”
交談下來,不得不說,喻石榴確是個明事理的。
喻商枝松了松神。
現下該說的都說了,他也沒什麽瞞著對方的。
除了這些,還有一件事。
韋府當初買了喻石榴進府,而今交還了賣身契,名義上喻石榴已經可以出府。
若是繼續留著,便當做長工領月錢,不必擔憂會被主家發賣。
喻商枝代替原主認下姐姐,是為了替他全一場姐弟情分。
現今這般,沒有繼續讓喻石榴在韋府當仆婦伺候人的道理。
“姐姐這些年顛簸各處,想來日子也不安穩,不妨此番便隨我們一家回壽安縣城,家裡有鋪面,城郊也有莊子,尋外人幫忙,又哪裡比得上自家人穩妥。”
喻石榴沒想到喻商枝考慮地這麽長遠,她有些局促道:“小弟,姐姐和你相認,不是為了圖你什麽。而今我和你姐夫都有手藝,在這府城裡,倒是還能討口飯吃的。”
喻商枝淺淺一笑。
“說來也算我求姐姐幫忙,阿野在城中有個小食肆,過去是招了個小哥兒,加上阿野的小妹二妞幫忙。現今二妞去了城外的莊子忙活,人手便不太夠了。姐姐若是不介意,去了的話,我們也不用頭疼去牙行雇人。”
喻石榴是聽溫野菜說過食肆生意的,道是店面不大,賣中午和晚上兩頓盒飯。
想著先從小本生意做起,日後若是收益尚可,等孩子大了,就另外租個鋪面。
喻石榴似乎還在猶豫,喻商枝繼續道:“姐姐和姐夫有手藝,在府城謀生必定不成問題,不過長遠來看,總要為孩子打算,姐姐可有意送孩子進學塾?”
說到這個話題,喻石榴頗為用力地點了點頭。
“要的,我和你姐夫都大字不識,可不能讓升兒繼續走我倆的老路。不求他以後考出什麽功名,不當個睜眼瞎就是。”
她歎口氣道:“只是這府城裡,最普通的開蒙學塾也貴得很,而且不是什麽樣的孩子都收。升兒今年五歲,人家已是嫌他年紀大。”
喻商枝能理解。
府城的讀書人,定然要比下面縣鎮裡頭的心氣更高,不願意收良莠不齊的學生,以免日後教不出名堂,連累自己的名聲。
“若是這樣,姐姐更該隨我們回縣城,家裡人都識字,能給升兒開蒙。而且阿野的小弟,先前已中了秀才,在縣學中念書。升兒日後若是塊讀書的料,想必能進縣學也未可知。”
喻石榴當下感動不已。
喻商枝事事為自家考慮不說,於她而言,這等給自家人忙活的,總歸遠比在別人府裡仰人鼻息強得多。
“是我沒用,到頭來還是沾了小弟的光。”
略坐了一會兒,喻石榴便起身告辭。
“不管怎麽說,現今還算在韋府做事,就算要走,也該把手上的事整頓明白了交托出去才好。”
她離開後,喻商枝進了裡屋。
年年已經安穩入睡,溫野菜躡手躡腳地走過來,貼到他身旁。
“都和姐姐說分明了?”
喻商枝頷首。
“都說分明了,我想著讓姐姐一家子跟咱們回縣城,讓姐姐去食肆給你幫忙,可好?至於姐夫,他既有手藝,換個地方也不吃虧。”
溫野菜彎了彎眸子。
“好得很,我是喜歡一家子在一起熱熱鬧鬧的,而今二妞的心思都不在家裡了,放她出去也好。姐姐是個做事利索的,她來食肆幫忙,我也放心,空出來的時間,我也好去做別的。”
喻商枝知道溫野菜惦記什麽。
他成日裡念叨,好久沒去山上打獵松快筋骨,怕是手藝都要生疏了。
“這回夏收,咱們一起回村待幾日,我留在家裡看診和照顧年年,你盡管帶著嶽哥兒去山上。”
不知是不是溫野菜太過惦記上山打兔子,半夜做夢都在床上動胳膊動腿上演全武行。
喻商枝半夜因此驚醒,看自家夫郎咂咂嘴,翻了個身又睡了,腦袋還非要往自己懷裡拱,也不嫌熱。
他揚了揚唇角,扯過床上的被單蓋住對方的小肚子,轉而一道繼續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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