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忖了忖,有了主意。
“不若我給升兒刮個痧,經絡疏通了,好得更快,對嗓子疼也有效。”
喻石榴眼前一亮,繼而道謝:“辛苦小弟了,本該是請你來做客,結果又因為這小子歇不下。”
她摸了丁升的腦瓜一把。
“升兒,快謝謝舅舅。你舅舅可是頂厲害的郎中,連知府大人家小姐的病都能治好呢。也虧得是你舅舅,不然你小子哪裡有這福氣。”
丁升不知道喻商枝有多厲害,他只是單純的害怕喝藥,還有刮痧。
之前他發燒那兩天,他爹也給他揪過痧,疼得要命,到現在身上還有印子。
“娘……能不能不刮痧?”
他仰頭看向喻石榴,喻石榴堅定道:“不行,我看你是不是不想病好了?”
而另一邊,喻商枝已經打開藥箱,見丁升這麽說,便道:“不想刮痧,換成針灸也是可以的。”
說罷他就拿出針囊,仿佛不經意般地打開。
一排亮閃閃,長短不一的金針映入丁升的眼底,嚇得這小子當即立正站好。
“舅舅,還是刮痧吧!”
喻商枝笑吟吟地收起針囊。
兩世加在一起,他對付過太多不愛看病的小孩子,手段多的是。
他牽著丁升進了裡屋刮痧,外間裡,溫野菜和喻石榴商量著做什麽飯。
他們在韋府用了午食出來,想著兩家人聚在這邊吃一頓晚食,入夜後喻商枝和溫野菜就去尋客棧住下。
屋裡,丁升脫了上衣,趴在床上。
“會有點痛,不過疼這一回,就能少喝好幾天的苦藥,是不是就覺得值了?”
對於小孩子而言,郎中絕非什麽好人物。
見了他們,就等於要遭罪。
喝藥苦,打針痛,刮痧、推拿之類的,也沒一個是舒服的。
不過丁升已經懂事,喻商枝便可以給他講道理。
病患不那麽緊繃害怕,診療的效果也會更好。
丁升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當即咬緊牙關道:“我能忍!”
一副好似要去英勇就義的模樣。
喻商枝抬了抬唇角,下手時卻是半點不留情。
“刮痧”二字,實則應當歸屬於中醫六術中的“砭法”,其余五術則是針、灸、中藥、導引、按蹺。
此法講究穴位、順序、力道,還要輔佐以藥油,若是手法不對的,極有可能弄巧成拙。
像是前世時,喻商枝就曾在新聞裡看到過有人去沒有醫療資質的養生館內刮痧,結果當場猝死的新聞。
熱傷風這個病症,刮痧一般取曲池、肺俞、大椎這幾個穴位。
很快在喻商枝的手法之下,丁升的後背和手臂上就出現了成片的痕跡。
到了結束時,疼出一身熱汗。
喻商枝替他把汗擦乾,囑咐他快些把衣裳穿好。
“雖然入了夏,也切忌過分貪涼。”
也許外甥和舅舅天然就有親近之意,雖說丁升在喻商枝手底下遭了一回罪,可看起來卻少了幾分最初的生疏。
“升兒知道了,謝謝舅舅。”
喻商枝有些意外於喻石榴夫妻兩個,將這孩子教導地如此識禮,沒有半點市井小兒的頑劣。
想來若是這孩子真的隨了喻鐵牛,怕是所有人都有得頭疼了。
他趁勢問道:“我同你娘商量過,日後想送你去學塾念書識字,你可願意?”
他想看看這是當爹娘的一廂情願,還是丁升也有向學之心。
既然已經是一家人,家中子弟但凡能有些建樹,都是對家裡的助益。
丁升聞言遲疑道:“可是爹娘說了,我年歲大,至今未開蒙,沒有學塾願意收。”
喻商枝啟唇道:“此事不難,舅舅隻問你,願不願意念書?”
丁升果斷道:“升兒願意!”
喻商枝點點頭,讚許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對於小輩,他的態度便是,只要不往歪路上走就好。
倒不一定都要去寒窗苦讀,擠那科舉的獨木橋。
“你病還沒好,怕是困乏,睡一覺吧,醒來頭和嗓子應當就都不疼了。”
丁升覺得被刮痧的地方還隱隱作痛,不太相信喻商枝說的是真的。
可還是躺倒在床上,打起了瞌睡。
……
晚些時候,丁威從外頭挑著擔子回來了。
夏天天黑得晚,換做往常他會多擺一會兒攤子再回,不過這兩日惦記著家裡生病的兒子,所以早收了一會兒攤。
他雖只有一隻手,但這些年早就習慣了,單肩挑著擔子,也是格外穩當。
哪知進了自家住的民巷,卻看見熟悉的院子口停了一輛馬車。
要知道這條巷子放在府城裡,都算是租金極便宜的,大多數兩三戶人家共賃一個院子,雜亂可見一斑,絕沒有誰家養得起馬車,甚至沒有坐得起馬車的親朋。
丁威一肚子狐疑,走上前時遇見同院的婆婆,挎著個小籃子出門檻。
瞥見他後笑言,“丁大,你快家去吧,你媳婦石榴回來了,還帶了客呢!”
一聽喻石榴回來了,丁威整個人都抖擻了精神。
要他說,媳婦尋的這個韋府差事好是好,但就是聚少離多,太過熬人。
不說兒子想娘親,他也想媳婦。
就是不知明明前兩日才出府,今日怎麽又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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