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他幾乎夜夜專寵一房,覺得這樣下來,總該有點動靜,然而竟還是沒懷上。
直到有一次,他在城中偶遇賀雲,一下子就被這個與任芳曉風格截然不同的清麗美人所吸引。
她雖是商戶之女,卻頗有才情,還彈得一手好琴。
而最讓彭浩驚喜的是,初時二人不過露水情緣,後來辟作外室沒多久,賀雲就懷了身孕!
彭浩認為是自己的子孫緣終於到了,為了防止後宅有人生事,他特地把賀雲養在府外數月,最近才抬過了門。
除此之外,他還請了仁生堂的名醫來為其診脈,接連來了三個,都打包票說腹中一定是兒子。
彭浩想好了,等這一子誕生,他就把其掛在嫡妻名下撫養,同時也不會虧待了賀雲。
有賀雲作對比,那任芳曉都顯得嬌縱了一些,不夠討喜了。
若不是她背後有任長海這個爹,還有仁生堂偌大的生意,彭浩已經對她有些許厭倦。
誰知在這個關口,自己不過是依例去了一趟府城,家裡就出了這麽大的亂子!
車夫在彭縣令催命一般的催促下,提前將將半個時辰,就把馬車趕到了縣令府邸門前。
彭縣令甚至顧不上整理衣冠,下了車就朝後宅疾行而去。
到達賀雲所居的宅院時,這裡已經是擠擠挨挨,立了無數人頭。
他一眼望去,先找到了自己的嫡妻。
“雲娘怎麽樣了?”
彭夫人手上掛著佛珠,平日裡向來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今日的臉色也是格外難看起來。
“羊水已破了幾個時辰,仁生堂遣來了郎中,穩婆也在,可眼看著人越來越虛,怕是就算時辰到了,也生不下來!”
彭縣令朝後一掃,見後宅三名妾侍也都在此處。
不知為何,他瞧見這幾人擺出一副焦急的模樣,隻覺得煩悶,當即揮手道:“你們既不是穩婆,又不是郎中,更不是丫鬟,在這裡圍著做什麽,都散了去!”
彭夫人到底是後宅之首,她見彭縣令動了肝火,便趕緊給那幾人使眼色。
二姨娘和三姨娘已經許久未得彭縣令青眼,原本過來也是做做樣子,免得回頭落不是。
聽了彭夫人的話,兩人立刻借坡下驢,告辭離開。
可任芳曉卻留下了。
只見她舉著手帕淺淺拭淚,看起來我見猶憐。
“求老爺開恩,允奴家在此等候。奴家與雲娘年紀相仿,這些日子在府中來多有來往,實為異性姐妹一般,奴家實在不忍離開。”
比起上面兩個妾侍,彭浩到底對任芳曉的感情還多一點,遂道:“罷了,你願意留就留下,去陪著夫人一道,替雲娘念經祈福。”
任芳曉含淚答應。
又是將近一個時辰過去,自裡屋傳來的叫喊簡直令人耳不忍聽。
彭浩仿佛熱鍋上的螞蟻,等到再一次見到仁生堂兩個一把胡子的老郎中後,他不由質問道:“為何還是不成!你們不是都開過湯藥了麽?這就是你們仁生堂名醫的看家本事不成?”
這兩個郎中連連跪下告罪道:“望大人恕罪,實在是如夫人體質羸弱,氣滯濕鬱,以致壅塞胞宮!這接下來雖然也能開催產的湯藥,促使胎兒盡快產下,卻耐不住這產婦本人沒有力氣。”
彭浩用力抹了一把臉,片刻後沉聲道:“那本官問你們,這胎兒未曾足月,生下來能不能活?”
兩個郎中當中,相對年長的那名很快道:“雖未足月,但也八月有余,生下來後悉心調養,亦不會有差池。”
彭浩得了這個答案,看向他們道:“好,你們繼續去想辦法,記住一句話,必要的時候,保小,不必保大。”
兩個郎中得了命令,快步退回屋內。
彭浩十指緊握在一處,祈求老天爺不要奪走他的兒子!
除此之外,彭浩也做了另一手準備。
眼看仁生堂這兩個郎中半天都束手無策,他決心令府中家仆去城中廣請郎中一道會診。
他就不信了,這城中莫非沒有一個郎中,能保住他的孩子?
家仆不敢怠慢,城中各處醫館一聽是縣老爺召見,更是各個從睡夢中爬起,忙不迭地背起藥箱就跟來。
很快屋子裡就聚集了七八號郎中,撇去仁生堂,也都是在城中頗有口碑的。
奈何天不遂人願,他們一個個的進去,一個個搖著頭出來。
“廢物,一個個的都是廢物!”
彭縣令一時間猶如困獸,不知該如何是好。
本想差人去府城請郎中,可又被告知壓根來不及。
“那你們說怎麽辦!”
正在這時,屋裡頭賀雲的貼身丫鬟出來行禮道:“老爺,我們夫人想見您一面,還望老爺成全!”
彭浩悲從中來。
他揣測多半是賀雲覺得自己凶多吉少,便是能保得住孩子,也保不住自己的命。
雖說嫡妻和任芳曉都上來勸阻,但此時此刻,彭浩的眼底還是浮出幾絲不值錢的深情。
“我進去見雲娘一面,你們繼續想辦法!無論如何,今天都要保她們母子平安,再不濟,也要保住孩子!”
彭浩丟下這一句話就慌慌張張地進門了,渾然未見一群郎中裡領頭的,來自仁生堂的某一位,不動聲色地和任芳曉對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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