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今日家裡頭又有喜事,雖說三伢去赴宴了,並不在家,但晚間食肆和醫館關了張後,溫野菜還是張羅了一大桌菜。
裡面一道豆腐,是用了喻商枝想起來的菜譜做的,叫豆腐箱子。
先把豆腐過油炸,成型後切開頂端,挖出裡面的豆腐,做成箱子殼的形狀,再用肉餡填滿,蓋上豆腐蓋子,上鍋蒸熟。
溫野菜有心試著做一遍,若是成功了,等回村擺酒時也把這道菜放上。
事實證明這道菜能在喻商枝看過的名菜菜譜上有一席之地,是有它的道理的。
全家人一人夾了一個,吃得唇齒留香。
至睡前,喻商枝抱著年年在屋子中央轉悠的時候,溫野菜還在揉自己的肚子。
“實在不該把最後剩的那個也吃了的,我夾給你,你還不要,這下好了,給我撐了個十分飽。”
喻商枝搖頭淺笑。
“你莫坐著,起來轉轉,若是實在不舒服,我去給你拿消食的丸子。”
溫野菜卻犯懶道:“我都刷牙了,還是算了。”
年年趴在喻商枝的肩頭,用小手擺弄他的頭髮絲。
偶爾扯疼了,他這當爹的也不惱。
過了一會兒年年又努力伸手要去夠房梁上的燈影,喻商枝遂空出一隻手,比劃手影逗他笑。
溫野菜在一旁看著,不由道:“我看要是以後咱家哥兒問你要天上的月亮,你也能想辦法給他摘下來。”
旁的人家,漢子抱孩子的機會都屈指可數,又哪裡會像他家這個一樣,日日對孩子比他這個當小爹的還細心幾分。
待到晃悠得年年也犯困了,喻商枝把他哄睡後擱進了小床,再將小床推到小屋,叫來范春燕守著。
這夜裡余下的時間,就屬於他們小兩口了。
桌上余下一點燭光昏黃,溫野菜也學著年年,擺弄喻商枝被草藥香沁入味兒的發絲。
“我瞧著你這幾天都心事重重的,還在為了那疫病之事發愁?”
喻商枝攬著溫野菜的肩膀,眼底確有幾分憂色。
“這疫病現今看起來沒什麽征兆,但是若城裡有了一個病例,便會一傳十、十傳百,一下子爆發開來。若是衙門提早做些措施防范著還好,眼下看這光景,到時候不幫倒忙就不錯。”
溫野菜雖沒經歷過疫病,可以前也聽村裡的老人說過。
說是前朝的時候,壽安縣這一塊有一種疫病肆虐,大家夥都叫“大肚子病”。
得了病的人先是發熱、肚子疼,然後肚子越來越大,一戳全是水,然後不知怎麽的就死了。
到了後來,等得了病的村子裡,人都快死絕了,這疫病也就慢慢消失了。
喻商枝聽了溫野菜的講述,覺得這所謂的“大肚子病”,倒是有點像某種寄生蟲導致的,比如血吸蟲。
不過這個故事裡的結局,也說明了古時候許多疫病蔓延後的結果。
他無論如何,也不想類似的事情,發生在自己和家人生活的地方。
溫野菜見喻商枝眉頭緊鎖,忍不住伸出手替他揉了揉道:“有些事你急在前頭也無用,現今連這所謂的疫病,是個什麽情形都不知道,要我看,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左右你的醫術擺在那裡,無論什麽棘手的病症,你總能想出辦法。”
喻商枝牽過溫野菜的手,放在掌心裡捏了一通。
每當心頭如一堆亂麻時,溫野菜總會這般開導他。
他捏了捏眉心,自也清楚不該為當下還虛無縹緲的疫病,而不好好過眼下的日子。
“你說得對,暫且不想了,只是既然要回村,我也趁著回去之前,做些避瘟的藥丸出來,再配些藥囊,到時也給鄉親們分一分,有總比沒有得強些。”
說著說著,兩人便哈欠連天。
見狀也不強撐,遂熄了燈就寢。
天亮之後,各自早早披衣起身,為回村做準備。
“明雄一兩、丹參、赤小豆、鬼箭羽各二兩,還有蜂蜜……”
常凌默念著喻商枝一早給出的方子,趁著大清早醫館還沒人上門,麻利地抓藥。
“另有蒼術、沙薑、羌活、艾葉……怎麽又有鬼箭羽?”
他看著空蕩蕩的屬於鬼箭羽的藥格子,撓了撓頭。
正巧喻商枝經過,問他道:“可是有什麽問題?”
常凌趕緊轉過身,“掌櫃的,鋪子裡的鬼箭羽先前開藥出去了一些,現今剩的不太多了,做了避瘟丹,可就不夠做避瘟香了。”
鬼箭羽不是什麽名貴草藥,山上常見,全年都能采收,可破血通經,解毒消腫,因價廉又效用明顯,喻商枝開方子時確實常用。
他聞言便道:“再看看其他藥材有沒有不夠用的,拿了銀子去一趟周掌櫃的藥鋪,他那定是有貨。”
這些個避瘟方子裡的藥材,本就是先前喻商枝建議周瀾多備藥材時,都寫在給他的單子裡的。
但是兩人既要抓藥、稱藥、配藥,實在是忙不過來了。
喻商枝往醫館側門去,見家裡正套了馬車,準備出去采買,遂把單子給了溫野菜。
“你們繞個道,去周家藥鋪時,幫我帶個信。”
又抓了溫三伢這個秀才公的壯丁,來醫館裡幫著搓藥丸、裝藥囊。
奈何等到醫館開始逐漸有病患上門,喻商枝和常凌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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