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茶莊的牌匾早就摘下,現在上面掛著一把大銅鎖。
喻商枝掏鑰匙開鎖時,余光瞥見對面牙行有個人往這邊瞅, 赫然是當初給他們介紹過這間鋪子的牙人。
說句實話,這等從牙人口中得了消息, 卻繞過對方直接成交的路子,是有些壞規矩的。
不過古老爺先前也說過,自己與牙行接洽的, 一直是租賃生意, 這回變租為賣, 已不屬於委托牙行的范圍。
可到底也擋不住人家心裡有怨,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此事若處理不好,怕是也容易落下麻煩。
別看牙人身份低微,可他們才是在這城中混得最如魚得水的一幫人。
好些大事小情, 都得他們經手才成。
喻商枝想了想開店與搬家之前需要料理的種種事宜,索性把鑰匙放回口袋裡,轉身朝著牙行走去。
那牙人名叫方同,回想初次和喻商枝打照面的時候,他還以為對方是個大主顧, 能把手裡頭這個古家棘手的鋪子和宅子勾兌出去。
哪成想這村戶人在縣城還頗有些人脈,竟直接找到了古老爺, 還直接以低價整個買到了手。
雖說古老爺已經來過牙行,銷去了當初因委托牙行租賃而簽下的契書, 但方同這心裡頭還是不爽快, 畢竟他可是少掙了好幾十兩銀子。
以後若是再見到這家人, 怕是少不得要在背後罵兩句的。
他這幾日閑來無事, 就在店門口轉悠,想看喻商枝什麽時候現身,今日還真被等到了。
本以為自己躲在身後的視線頗為隱蔽,沒成想一個眨眼的工夫,對方竟直直地朝自己走來。
方同當即咽了一下口水。
要知道無論什麽話,他也隻敢在心裡頭說罷了,能在縣城拿出上千兩買地產和屋產的人,哪裡是他一個小小牙人敢開罪的?
況且他也打聽過,這位郎君之所以能結識古老爺,還是那個廣聚軒的掌櫃搭的線呢!
方同有點頭大,眼看喻商枝越走越近,也隻好堆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來。
“給郎君問好。”
他一心覺得喻商枝是來找麻煩的,就沒說那些招徠生意的話。
沒成想喻商枝卻道:“上回來時,記得你們牙行路子頗廣,我手頭正好有幾件著急的事,想著能否尋你們幫個忙。”
方同一下子來精神了,沒成想對方有事還想著自己,趕緊把喻商枝往屋裡頭請。
“那是自然!郎君你是知道的,我們牙行在整個縣城,那都是叫得上名號的,您有什麽想辦的,盡管說,沒有我們牙行辦不成的。”
喻商枝笑著落座,看方同忙前忙後,上茶上果子,想了想,開口道:“說來還是鋪面與宅院的事,先前想著從你手中賃來便再好不過,沒成想恰好城中友人與古老爺相識,從中牽線,最終得以買下,只能說緣分這事,著實不好講。”
方同聽喻商枝主動提起此事,趕緊借坡下驢。
“郎君所言極是,小的是做這行的,最是明白這個道理,這賃鋪子、買屋子,其實有時候啊,就和那談姻緣差不多,講究一個看得順眼,講究一個天時地利人和。小的雖然沒幫古老爺把這屋產賃出去,可如今見古老爺得償所願,也替他高興。”
果然當牙人的都是腦筋活絡的,喻商枝聽罷這番話,就知道這牙人應當未來不會刻意作梗,遂道:“既如此,倒是有幾件事想托你們牙行去辦。其一,這縣城開鋪面,需要去衙門過一道文書,我聽說那些個書吏有些時候會刻意為難,若是你們牙行有路子,更快些辦好,那是再好不過。”
“其二,我這一下子起兩個鋪面,需要時時有人在這頭盯著,但家中人手不夠,內子剛出月子,孩子也年幼,我是走不開的,所以想在你們這雇兩個人。前期,替我在城中看顧著鋪面裝潢,後期直接進店幫工。”
方同認真聽完,很快答話道:“回郎君的話,您說的兩件事,找我們可算是找對人了。這在城裡開鋪面,確實需要在官府那裡掛名,日後也好方便他們收稅賦不是?我們在衙門有相熟的書吏,您花點小錢,很快就能辦好。至於第二件,更是容易,您說說您的要求,牙行最不缺的,就是這找活乾的人。”
喻商枝頷首,關於雇人一事,他早在家中就與溫野菜商量過了。
兩人原本還想在村裡物色物色,有沒有合適的,能帶來城中的人。
奈何看了一圈,還真是挑不出。
白屏和福哥兒倒是家中相熟,也能托付信任的,可白屏孩子尚小,福哥兒即將出嫁,都不是能離家做工的。
最後兩人也想開了,決定通過牙行雇夥計,不合適再換人。
“這醫館所需之人,說是夥計,其實說學徒更恰當。要求高些,定要是認得幾個字的,年歲別太大,另外不拘性別。前期多半只能當個雜工、藥童,後期可隨我學著看診行醫。食肆的夥計,需是姐兒或是哥兒,要性情老實本分,手腳麻利乾淨的。此外……”
他忖了片刻,又道:“宅子裡還需一個門房兼車夫,一個婆子,幫著內子照顧孩子,料理家事的。”
方同聽完,再次確認道:“敢問郎君,您是雇工,還是買人?”
喻商枝道:“雇工,每個月結月錢,一個月可休息一日,逢年過節都封紅包。”
方同感慨,“您這條件也未免太好,我這一說出去,那些人怕是要打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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