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商枝讓溫野菜上後面去陪著大家夥說話, 他獨自在前面趕車,聽到蘇翠芬問白屏,“你家小蝶哥兒呢, 擱家裡讓大樹看著了?”
白屏點頭道:“我日日讓他鬧得頭疼,難得出來躲個閑,就把孩子扔給他了。”
劉大娘笑道:“要我說大樹真是個好漢子,就說咱們村,像這樣能幫著看孩子的漢子能有幾個?”
蘇翠芬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溫野菜, 抿嘴笑道:“別人不說,喻小子定是可以。”
劉大娘應和道:“是啊, 你們倆這也快成年一年了,趕緊生個大胖娃娃, 家裡頭也熱鬧。”
溫野菜打著哈哈, 把這個話題繞了過去, 喻商枝在前面聽著, 也難免覺得有幾分無奈。
不過他倒沒覺得有什麽不自在,畢竟村裡頭這些嬸子夫郎湊在一起,除了這些話也沒什麽別的可說。
到了水磨村,薑屠子攤子前已經圍了好幾家人了。
遠遠就能聽見他在那裡喊,“都別急!今天殺了兩頭豬,都能買得上!”
“我要那塊五花,肥肉切多點!”
“大娘,今日不能挑肥瘦!肥肉都給了你,別人買什麽?”
“那你多往那邊偏一指頭總行吧!”
“哎!今天有豬蹄不?”
“豬蹄啊……豬蹄沒了!”
“什麽沒了,我都瞧見了,不就擱在後面?”
“那個不賣!”
……
這聽著聽著,倒好像是要吵起來了。
一行人走近了,薑屠子一把將刀剁進案板,熱情地打招呼。
“喻郎中,你們來了。”
說罷就指向被惦記了半天的豬蹄,“正巧,特意給你們留的,大過年的,拿回去吃!”
一看這豬蹄原是給喻商枝留的,先前那個想要的便不說話。
現今附近幾個村子裡的,誰不認識喻商枝。
莫說是薑屠子了,來買肉的不少水磨村的人也都同他與溫野菜打招呼。
就連跟著來的斜柳村的幾人也跟著沾光,薑屠子都給抹了兩三文的零頭。
當然,這也是因為幾家基本都割了五斤往上的肉。
其中蘇翠芬額外要了一副豬肚,回去給潘氏煲湯下奶。
白屏家裡人少,卻也割了兩斤,說要給胡大樹好好補補。
胡大樹跟著族兄弟出去幫人蓋房子,聽說拿回家不少錢,溫野菜替他高興。
“年後是不是就能給自家蓋房子了?”
白屏笑得有些靦腆,“差不多了,想著先蓋上兩間,趕在春播之前,他那些兄弟都有空。”
溫野菜悄聲問他,“他們會蓋磚瓦房不?”
白屏想了想,同他說回去問問。
一路說笑著回村,進家門時大旺和二旺聞到了肉味,開始拚命搖尾巴。
喻商枝順手撿起地上的一個球,遠遠地拋出去,兩條狗頓時搶著去撿。
豬肉掛到梁上,看著都覺得有一層油亮亮的光。
兩個豬蹄薑屠子沒要錢,溫野菜打算中午就和黃豆擱一起燉了。
喻商枝本想給溫野菜打個下手,然而剛挽起袖子預備燎豬毛,就有人上門看診了。
來人是個六十歲左右的老爺子,是被人背著來的,看樣子是腿腳不便。
陪他一道來的是兩個兒子還有一個孫子,都是人高馬大的,一進來東屋都好似要轉不開身。
因為快過年了,喻商枝給孔麥芽放了假,所以這日看診的只有他一人。
“老爺子哪裡不舒坦?”
按理說頭著過年這幾日,已經沒什麽人上門看病了,只有之前來抓過藥,藥又喝完的來補上幾副。
村裡人大都有一些樸素的迷信,覺得過年前這段時間來看病不吉利。
所以這會兒還上門的,多半是病得厲害的。
“我這腿啊,近來是疼得睡不著覺。”
老爺子指了指自己的膝蓋。
經老人的兒子解釋,他得知這老人前幾年開始鬧關節痛,一開始都以為是年輕時操勞太過,傷了身子,也不舍得為這個花錢看病,就時不時從鎮上醫館買幾帖膏藥,偶爾用一用。
拖到現在,關節都腫起來了,眼看快過年,老父親是夜裡輾轉反側地睡不好覺,兩個兒子一合計,好說歹說的,還是把人給弄了過來。
“小郎中,我這個是不是風濕?”
老爺子掉了兩顆牙,說話有點漏風。
喻商枝莞爾,“老爺子,您還知道風濕呢。”
“我知道得可多!”
老人倔強地仰起頭,“這毛病啊,不好治!不如不治!”
喻商枝和其身後的兒孫交換了一個無奈地眼神,自己從桌子後繞出來,彎腰脫掉老人的鞋子,又卷起他的褲腳。
只見老人的膝蓋皮膚都腫得發亮,摸上去溫熱得不尋常。
他按了幾下,又問了幾個問題。
“老爺子,一般都什麽時候開始疼?”
“夜裡!白天沒事,一到天黑就來咯!”
“平日裡愛喝點酒?”
“嗐,酒嘛,總要吃一點!”
喻商枝毫不意外,又作勢要去脫老人的襪子。
老爺子往回縮了縮腿,“怎麽腳也要看?”
喻商枝點頭,“要看的。”
老爺子把腳挪到一邊,“哪能讓你動手,髒得很,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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