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太過早慧,或許正是如此才慧極必傷。
“你快把這點米飯戳出洞了,若是沒胃口就別逼自己吃。”
今天的晚食是菜飯,還有一盤炒青菜,一盤炒雞蛋。
溫野菜往裡吃飯都是風卷殘雲,今天像是有心事一樣,半天沒吃下半碗。
“那不行,不能浪費。”
聽了喻商枝這麽說,他端起碗往嘴裡扒拉,沒多會兒還是全給吃光了。
“吃這麽快,當心晚上肚子疼。”
兩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把桌上盤裡的菜和蛋都挑完了。
隨後喻商枝留在灶房刷碗,溫野菜則燒了鍋水,提進屋裡泡腳。
水裡的艾草蒸騰出嫋嫋水汽,喻商枝淺淺打了個呵欠,轉過頭就見今晚話意外少的溫野菜捂住了肚子。
“果然積了食。”喻商枝上手一摸就摸出了緣由,過了一會兒他去倒了洗腳水,回來讓溫野菜在床上躺平,自己替他揉肚子。
溫野菜的肚子上有薄薄一層軟肉,實際繃緊了能看出肌肉的線條。
相比之下,喻商枝自己就是單純的瘦弱。
溫野菜一開始疼得說不出話,不過在喻商枝的照顧下,沒多久就覺得好多了。
他拉著喻商枝一道躺下,翻身抱住對方的胳膊。
“心裡頭在想什麽,跟你相公說說?”
喻商枝側首親了親溫野菜的頭髮,輕聲問道。
溫野菜緩緩吐出一口氣,“我也說不好,用你們讀書人的話講……怎麽說呢,世事無常?”
喻商枝聽罷,有點明白溫野菜的意思。
不管和王小玉過去的仇怨,畢竟也是村子裡時常見到的,活生生的人。
隨便來一個認識的人遭了打擊,變成如今這般樣子,令人難免會生出幾分唏噓。
不過比起已經發生的事實,他回憶起王小玉今天離開時的眼神,其實更擔心接下來會發生的未知的事。
兩人各懷心事,但不耽誤共蓋一被,黏糊糊地摟在一起入了眠。
次日起床後,喻商枝跟著溫野菜去了鎮上。
溫野菜的情緒看起來已經恢復了,昨日那點悵惘被他盡數消化徹底。
喻商枝覺得溫野菜的性子很像是向日葵,金燦燦的,曉得永遠對著太陽轉。
這回的野物賣得極為順利,不知道是不是這兩日剛好附近的獵戶都沒有什麽收獲的緣故,鎮上打牙祭的人都突然變多了。
結束後,喻商枝記得上回給溫三伢的承諾,揣著自己先前掙的銀子,領著溫野菜去了一家書坊。
這地方溫野菜還是頭一回來,現在溫三伢手裡那兩本開蒙的書,都是當初交錢給學塾,學塾那頭髮的。
作為一個大字不識的莽哥兒,一進到這種地方,他就連大氣都不敢出。
相比之下,喻商枝稱得上從容。
書坊裡彌漫著一股頗具特色的紙墨香,夥計本來趴在書堆後面打瞌睡,直到喻商枝在櫃台上敲了敲才一下子驚醒。
“勞駕,我想看看童試備考用得上的書冊。”
大約是先入為主,夥計把喻商枝當成了村裡的窮書生。
這個歲數還沒考上童生的,在整個涼溪鎮裡多了去,夥計沒當回事,領著喻商枝去了科舉用書的書架前。
“能用上的都在這裡了,看好了找我問價。”
夥計清楚,村戶人就是買書,也最多咬牙舍得買一本。
還有好多窮書生掏不出錢,只能幫忙抄書抵書費,不過他看面前的這位似乎是沒這個意思。
而喻商枝正在對著架子上的書沉思,因為身處異世,面前的書看起來也是經史子集一類,可他卻全無頭緒。
隻得又叫來夥計,將三伢先前快翻爛的兩名說了,換來夥計頗為意外的神色。
“若是能將那兩都倒背如流,倒是已經很不錯了。”
書坊的夥計因每日和書生們打交道,雖自己沒有考科舉的本事,但對於什麽階段用什麽書頗有心得。
他嘟囔了一句什麽,隨即踮起腳,拿下了書架上層的一。
“這本貴些,不過是縣城裡青衿書院的夫子寫的,那書院裡考童生的學子人手一本,我們掌櫃費盡口舌才借來原本,找人抄了幾冊。”
聽起來像是名師撰寫的參考書一類,不過喻商枝也不知道這青衿書院的夫子是真是假,猶豫之時,又有兩個書生接連過來尋這。
眼看書架上剩下的兩冊都被買走,且書生走時還都是一臉如獲至寶的神情,喻商枝當機立斷對夥計道:“這最後一冊我要了。”
夥計心道還算這人識貨,當即報出價格,“四百文。”
這價格喻商枝方才就已清楚了,他掏出四錢銀子,想了想卻沒遞出去。
“敢問還有沒有幼兒開蒙的書?”
夥計想也不想,就熟練地拎出了幾本。
“這些都是,一百文一冊。”
喻商枝挨個翻了翻,最後選了一本類似於《千字文》的。
溫野菜不懂喻商枝都買了些什麽,只是兩冊薄薄的書就五百文,在他看來著實是搶錢一般。
“承您盛惠,一共五錢銀子。”
夥計樂呵呵地稱出碎銀,劃拉進了錢箱。
“小郎君,我們這還有話本子、小人書,可要瞧一瞧?”
喻商枝擺擺手表示不必了,有限的銀錢還是花在刀刃上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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