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手示意溫野菜附耳過來,悄聲與其囑咐了什麽。
溫野菜聽的表情幾度變換,最後用力地點了點頭,很快就離開了後院,到前院去找許百富。
兩個村子的人還在吵吵嚷嚷,不讓動手,還能動嘴,唾沫星子滿天飛。
這種關口下,無人注意到一個面生的哥兒領著一隻獵狗,悄無聲息地繞到了唐家的屋後。
***
捕快於淼水和劉大虎坐著牛車來到水磨村時,臉還黑著。
尤其是於淼水,一大早,甚至還沒到衙門上值的時間,衙門裡的小吏就來敲他宅子的門。
彼時他還抱著家裡的婆娘睡得正香,來了擾人清靜的,恨不得一腳踹上去,後來聽明白話後才得知,原來是水磨村出了命案,鎮長讓他和劉大虎跑一趟。
甚至直接寫好了官府文書,令他們拿了人就直接送去縣衙。
“鎮長倒是省事,可苦了咱倆,少不得奔波一天。”
劉大虎手上捧著從鎮子上早餐攤買的油餅,此刻吃得滿嘴流油。
他長得膀大腰圓,飯量也大,說話間還掏出另一個往於淼水面前遞了遞。
“三水哥,你也來一個?”
於淼水嘴裡叼了根草葉子,聞言擺擺手。
“你自己吃得了,一大早吃這麽油,你也不嫌膩得慌。”
劉大虎嘿嘿一樂,“油大才香呢!況且我又不像三水哥你,家裡有嫂子做飯。”
提到自家婆娘,於淼水的臉色緩了緩。
“今日收了工,你跟我回家,你嫂子說要包餃子,便宜了你小子。”
劉大虎一聽有餃子吃,當場打蛇隨棍上。
“那敢情好,我先提前謝謝嫂子!”
兩個捕快在後頭有說有笑,聽得趕車的鄭成材和鄭成田心裡怪不是滋味。
村子裡可是死了人,還死了兩個,單看這兩個捕快老爺,壓根就不放在心上。
這人怎麽死的,怕是還不如晚上吃幾個餃子來得重要。
兩人悻悻對視一眼,但也並不敢多說什麽
別看鎮署衙門的捕快說到底只是個吏,在官都算不上,可在村戶人眼裡,已經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怎麽這麽久還沒到,你們家的牛沒吃飯不成?若是耽誤了我們兩個交差的時辰,你們可賠得起啊?”
於淼水被牛車晃得煩躁,忍不住道。
前頭的鄭成材趕緊示意兄弟把車趕快點,順道轉身賠笑。
“對不住二位爺,這土路難走,但至多再有不到兩刻鍾,一準就到了!”
於淼水瞥他一眼,吐掉了口中的草葉子,索性直接朝後一躺。
“大虎,快到了叫我,我眯一會兒。”
劉大虎咽下一口油餅,連連答應。
等到牛車把這兩個沒正形的捕快拉到水磨村,鄭成材跳下車,率先趕回去報信。
鄭秉石和許百富一聽捕快老爺來了,還來了兩個,趕緊命各自村裡的人都緊起皮來,安生地等。
恰在此時,溫野菜也領著大旺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他暗暗給許百富遞了個眼色,待對方會意後,便匆匆去找喻商枝。
因作為經手搶救唐文的郎中,喻商枝自忖是逃不過被問話的,所以簡單休整了一下後,就也來到前院門口附近等著。
夫夫兩個牽著狗並肩而立,遙遙望向駛來的牛車,隨即不約而同露出微妙的神情。
原因無他,實在是過來的這兩個捕快,太過眼熟了。
可不就是上回和金虎狼狽為奸,想坑害朱家酒肆,結果反被錢雲禮製裁的那兩個“倒霉蛋”麽?
喻商枝默默和溫野菜往一旁退了退,想也知道,以這兩個捕快的行事風格,怕只會攪渾水。
另一頭,於淼水打著哈欠下了牛車,和劉大虎朝人堆裡走。
腰間的佩刀撞出咣當咣當的響聲,路兩側的人紛紛後退避讓。
他們兩個顯然得意於村民的畏懼,愈發走出了幾分耀武揚威的氣勢。
而鄭秉石作為水磨村的村長,老腰已經快躬到土裡了。
“小的水磨村村長鄭秉石,見過二位捕快大人。大人一路風塵仆仆,實在是辛苦了,小的備了熱茶和乾糧,二位大人可要歇息片刻?”
按理說,這裡鬧出了人命,哪還有什麽閑心喝茶吃東西。
但鄭秉石是清楚這鎮上官老爺素來脾氣的,無論人家要不要,禮數得做足。
於淼水見他還算上道,也沒多刁難。
他衝劉大虎抬了抬下巴,後者上前一步道:“你們村著人上報,說村裡出了人命官司,前因後果如何,你這個當村長的細細說來!”
鄭秉石飛快地答了聲“是”,又請兩個捕快坐到他和許百富方才休息的位置上,到底是奉上了熱茶,和家裡最拿得出手的點心。
緊接著清了清嗓子,便將這唐文和王小玉之間的官司,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
聽到這嫁過來的哥兒居然一刀割了自家相公的那地方時,於淼水和劉大虎都忍不住夾了夾腿。
等到鄭秉石講完,於淼水嫌棄地喝了口粗茶,衝地上呸呸兩下子道:“你的意思就是,這唐文重傷不治,已經死了,而那行凶的王小玉也死了,是也不是?”
說罷想了想道:“這事也簡單,八成是殺了人,畏罪自盡了。”
他一句話就給王小玉的死定了性,鄭秉石還沒說什麽,身後的人堆裡便衝出一對老夫妻,後頭還跟著兩個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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