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商枝滿意地走了。
聽說大哥想吃麵魚,溫二妞麻利地開始準備。
她和孔麥芽一個生火,一個去後院摘菜。
面魚的湯底就用柿子,酸酸甜甜的,清爽開胃。
喻商枝在溫二妞的幫助下開始和面,好在面魚雖然叫這個名字,但並不像包子餃子,還要凹出一個造型。
說起來,喻商枝是某日偶然提起時,才知道這裡沒有面魚這種東西。
想來並不稀奇,上一世自己吃到這個,也是源於某次因為培訓加義診,在西北某省待了足足兩個月的緣故。
那時他們都分散開住在老鄉家裡,看當地人做了幾回便記住了。
雖然止步於眼睛會了,手不會。
很快麵團揉好,水也燒開了,喻商枝一手托起麵團,另一隻手用洗乾淨的剪刀剪下一塊塊,直接丟進鍋裡。
剪下來的麵團頭大身細,可不是像溪水裡的小魚苗麽?
吃進嘴裡也滑溜溜的,全家人都很喜歡。
一頓晚食,喻商枝見溫野菜吃了不少,便知道他確實是沒有大礙了。
炎夏難捱,他看著自家夫郎都瘦了一圈。
孔麥芽吃罷便起身告辭,溫野菜卻早就給她單獨盛出來一碗面魚。
“拿回去給你爹吃。”
孔麥芽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說了聲謝謝師父師母。
喻商枝和溫野菜笑著同她揮揮手,親人的二旺跟在她身後,把她送出了門。
走在村路上,孔麥芽隻覺得心裡燙燙的。
實際上自從拜了喻商枝當師父,她就成日被留在這邊吃飯,家裡的灶房除了煎藥和做早食,基本再無它用。
她過去謝絕不了這份好意,如今喊一聲師父和師母,似乎就更難以拒絕。
一路回家,她想了又想,意識到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努力地把喻商枝教的東西都記住、背過,期盼著能早一日出師,回報這份恩德。
***
五月末,周遭的各個鎮子下面的村落基本都完成了夏收。
漫山遍野的金黃麥穗全都成了糧倉裡的麥粒,與面缸裡的麵粉。
哪怕是家境再不好的人家,也都咬牙舀了一碗白面,做了一頓餃子。
地裡的麥稈都被拾整乾淨,種上了豆子或是玉米。
有了余糧和余錢的大家奔走相告,說是這回的大集定在涼溪鎮和梧桐鎮交界處的地方。
溫二妞成日在外頭瘋玩,得了這個消息後便跑回家告訴喻商枝和溫野菜。
溫野菜本來正在清點各家交來的竹筒數量,聞言心跳亂了兩拍,下意識回頭找喻商枝。
喻商枝把最後一份裝著酸梅湯配料的布包系緊,不動聲色地對溫二妞道:“知道了,咱們到了那日趕早去。”
溫二妞歡呼一聲,出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溫三伢和孔麥芽。
因為喻商枝之前答應過,除了他們三人,三伢和麥芽也可以跟著去。
等她走後,溫野菜也顧不得竹筒數到第幾個,滿臉擔憂地湊上來,坐在喻商枝身邊。
“我先前就惦記這事,這回的大集,八成也會碰見半坡村的人,到時若有人認出你……”
他不得不說道:“不然我帶著他們去,你暫且別露面了?不就是賣酸梅湯和藥煙麽,我們幾個也夠用。”
喻商枝卻早有打算。
“不是人手夠不夠的問題,是我不可能一輩子蝸居於斜柳村,這件事被捅破只是時間問題,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溫野菜手指淺握成拳,拇指修剪整齊的指甲在食指一側留下月牙般的痕跡。
喻商枝瞧見了,把他的手拽過來,揉了揉被他自己無意識掐紅的地方。
“其實若真遇見了,有個解釋的契機也未嘗不是壞事。我還想著抽空去一趟半坡村,給秦老郎中掃掃墓,也算是代替原主盡一番心意。再者,先前樁子嬸那事,不還是你勸的我?”
溫野菜歎口氣,全然關心則亂。
“不太一樣,樁子嬸畢竟是咱們村的人,她就算是說了聽來的傳聞,村裡人信不信還兩說,可若是半坡村的人直接衝上前來和你對質……”
他可是見識過半坡村對“喻商枝”態度的,那真是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思緒飛轉,他冒出一個有些荒唐的念頭。
“實在不行,咱們就買通一個神婆,說你先前被奪舍了,怎麽樣?”
要不要買通神婆,喻商枝表示他還需要考慮一下。
但晚上在足夠大的浴桶裡洗完澡後,兩人都暫且把這事忘了個乾淨。
事後溫野菜被擦乾後趴在床上,隻覺得像是骨頭都被抽走了幾根,渾身軟綿綿地不想動。
把水倒掉後的喻商枝回到屋裡,順手拿過一根發帶,替溫野菜將長發松松地攏起。
夜裡沐浴,頭髮乾不了,所以隻洗了洗身上,原本溫野菜系了根頭繩,但在過程中崩斷了。
“幸好不是一百文一根的,打了個結還能用。”
溫野菜翻了個身,擺弄著喻商枝的幾根垂下來的青絲,突然冒出一句話。
“你知道麽,我們這裡有句俗話,說是頭髮軟的人心也軟,你的頭髮就很軟。”
轉而摸了摸自己的,認真道:“比我的軟。”
喻商枝嘴角微揚,低頭看向自家夫郎。
“誰說的,我覺得你的頭髮也很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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