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來,進寶更忙不上忙,最後隻得瘋狂搖扇子掩蓋尷尬。
“反正就是那麽個意思,連我娘親都想見見您呢。”
其實這錢雲禮不過十六歲多一點的模樣,放在這個時代已是可以成親的年紀了,可在喻商枝看來,就是個被家裡慣壞了的叛逆少年。
“承蒙錢夫人青眼,在下實在不敢當。”
錢雲禮出身大戶,聽慣了這類客套,並不當回事,反正他若想請喻商枝回府,對方定也不會不答應。
沒多久一行人就到了鎮署衙門,喻商枝發現,就連一鎮之上見了錢小少爺,也只有點頭哈腰的份。
甚至迅速命人搬來椅子,另其在廳堂之中大喇喇地落座。
錢雲禮還熱情地招呼喻商枝一起坐,喻商枝婉拒了他的好意。
另一邊,鎮長已經聽兩個捕快說完了情況,再看這兩人目光閃躲的模樣,就知定是收了鬧事之人的好處。
不料大水衝了龍王廟,把個燙手山芋丟到自己手上來了!
於捕快和劉捕快何嘗看不到鎮長的眼神,已知自己八成要挨罰,這會兒不敢多說一句,直接把涉事的幾人都帶了上來。
鎮署不比縣衙,鎮長亦不是什麽官員,充其量可以稱之為“吏”。
一般由鎮上德高望重的舉人、秀才等出任,眼下涼溪鎮的鎮長姓何,名叫何方園,便是當年中榜的一名舉人。
故而雖名為鎮長,卻不比縣太爺那樣可以坐堂審案,比起斷案,鎮上處理糾紛的方法更像是村子裡的村長,以調解為主。
自然,若是遇到調解不了,的確涉及作奸犯科的,就會由捕快押送到縣城衙門去,交由縣令大人裁決。
至於眼見這出事端……
何方園歎口氣,明眼人都看出是錢府的奴才仗勢欺人,奇就奇在這回錢少爺最親近的卻不是自家下人,而是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小郎中。
“金虎,爾等且先說明今日在朱家食肆中發生了何事,又為何控告朱家食肆的飯菜有異?”
金虎訕訕地立在堂中,往前是何方園頗具威壓的目光,往左則是自家少爺探究的視線。
如今他也隻得將準備好的說辭盡數說出,可由於演得太假,之前捕快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卻沒人繼續配合。
果然何方園聽完,涼笑一記。
“我瞧你們幾個青壯漢子,個個魁梧結實,沒有半點吃壞肚子的模樣。”
錢雲禮聽到這裡,當即按捺不住。
“鎮長,既如此,就讓我這恩公替金虎等人診斷,他醫術高明,絕無差錯。”
何方園就等這句話呢,當即轉身慈祥笑道:“錢少爺年少英才,果然高明。”
說罷就對喻商枝道:“你既是郎中,就在此處為他們把脈看診吧。有諸多人在此見證,真相自會水落石出。”
外面圍觀的百姓這時似乎嗅到一點苗頭,一個個群情激奮起來。
“沒錯,起碼得讓郎中看看,才知道這些人是真的還是裝的!”
“老朱的食肆在那條街開了十年了,我不信他家的菜會有問題!”
一片喧嘩中,喻商枝率先走到了金虎面前。
金虎這次來鬧事,是帶了府中四個與自己關系不錯的漢子。
他們大多不比金虎,有管家外甥這麽一層身份,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對金虎唯命是從,期盼著金虎吃肉,自個兒也能喝湯。
此時這五個人排成一列,不像是苦主,倒仿佛已是犯人一般,蔫頭耷腦地把手縮在身後。
喻商枝漠然啟唇。
“手腕,兩隻。”
金虎不情不願地伸出兩隻手,喻商枝依次將手指搭在其上。
在場其余人都猜測,這金虎若是無事,勢必壯得和頭牛一樣,然而卻見把脈過後喻商枝陷入沉吟。
“舌頭伸出來。”
喻商枝轉而又道。
雖說這是郎中看診都必經的環節,但放在此時,卻讓金虎覺得自己渾然像個傻子。
待金虎伸出舌頭,喻商枝瞥了一眼,“舌紅少苔,兼之脈弦細數,此非吃壞腸胃導致的腹痛、下痢之體征。但你顏面烘熱,顯然是陰虛陽浮,平日裡想必時常潮熱盜汗、虛煩失眠,若不及時診治,怕是日後有精關不固的早泄之憂。”
說這些話時,喻商枝刻意抬高了一點聲音。
故而話音初落,外面看熱鬧的人裡離得近的,就有忍不住笑出聲的。
金虎簡直無地自容,而錢雲禮還在此時拿展開的扇子捂住臉,睜著一雙杏仁眼道:“哎呀,金虎你年紀輕輕,怎麽就得了這麽個病症!”
喻商枝則走向下一個人,同時慢悠悠道:“正值青壯年的男子若是有此病症,多半是房事過度所致。”
他半點面子都不想給金虎留,說得他的臉色幾經變換,咬牙切齒,只能憤憤喘氣。
而站在幾步開外的朱童已在心裡求爺爺告奶奶了一通,先前看喻商枝沉吟不語,心裡還咯噔了好幾下,如今放下來心來,長舒一口氣。
無論如何,這個小郎中都是在家鋪子的大恩人。
除卻金虎,剩余還有四人,方才都演得賣力,此刻顯然也跑不了。
在喻商枝的命令下,盡數一個個乖乖伸出手腕和舌頭。
然而有了金虎這個前車之鑒,心裡俱都慌得不行。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