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商枝腳步一頓,登時猜到了來人是誰。
錢小少爺今日是隨家人來拜佛,相對穿得素淨,身上掛的雞零狗碎少了不少,手上的扇子也換了一把竹骨水墨畫的。
身旁跟著進寶,依舊是小小年紀一臉苦哈哈。
“恩公!”
錢雲禮見自己沒認錯人,當即笑呵呵地走上前,執著扇子也給溫野菜見禮。
“嫂嫂好。”
說罷又看向一大一小兩個蘿卜頭,喻商枝趕緊介紹,“這是舍妹和舍弟。”
隨即繼續道:“二妞,三伢,這是錢少爺。”
溫二妞和溫三伢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出了迷茫。
少爺?
喻大哥和大哥什麽時候還認識鎮上的少爺了。
但人前禮數不能少,兩人乖乖叫人,“錢少爺好。”
錢雲禮覺得這兩個蘿卜頭頗為乖巧,他在家是最小的,天天沒人管,所以很愛在狐朋狗友群裡充大哥,這會兒也不例外。
當即朝進寶伸手,示意他拿點東西來送人,一邊面上眉眼彎彎,“叫什麽少爺,叫錢大哥。”
進寶麻利地掏出兩個銀錁子,錢雲禮接過,拍在溫二妞和溫三伢的掌心裡。
“哥哥我送你們的見面禮,收著。”
兩個小的趕緊看喻商枝和溫野菜,喻商枝看了看錢雲禮,想到錢家的做派,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收著吧,這是錢少爺的一番心意。”
於是兩個小的又緊接著道謝,錢雲禮最愛聽人說謝謝,一派心花怒放。
喻商枝終於抓住機會問錢雲禮,“錢少爺今日也來禮佛?”
殊不知這一說可打開了小少爺的話匣子,“我是陪我娘和我大姐來的,她們兩個在裡頭念經敲木魚,敲得我腦仁子疼,所以就跑出來了,沒想到遇見了恩公和嫂嫂!”
說話時他兩眼放光,裡頭分明寫著:可算是被我尋著了樂子。
彼此聊了幾句,錢雲禮得知喻商枝和溫野菜去晚了沒趕上素面,當即道:“那素面有什麽好吃的,清湯寡水的,還就那麽兩根。不過不是我說,這寺裡大和尚做的豆腐齋還算有點滋味,比我們家廚子做的素齋好吃多了,你們別走了,一會兒跟著我們家一起吃,我娘早就念叨著想再見你們。而且二妞和三伢也在,我娘最喜歡小孩子!”
好好的拜佛成了蹭飯,喻商枝和溫野菜也不想的。
但到底被錢雲禮用搬出錢夫人的法子給拖住,不好意思走,一來二去,也就真等到了錢雲書攙著錢夫人出來。
不久前進寶已經去知會了守在寺廟偏殿外的錢府丫鬟,因而兩人已經知道喻商枝一家的到來。
錢夫人今日脖子上掛了個翡翠佛牌,珠光寶氣的同時,也不失一份雍容氣質。
喻商枝和溫野菜趕緊帶著兩個小的見禮,被錢夫人笑著扶起來。
“大過節的,我又不是什麽人物,怎麽還拜上了。你們瞧瞧,這就是緣分了,沒成想在這裡能遇上。我聽說雲禮已經邀你們一起去吃豆腐齋,這小子好歹幹了件人事。”
她見喻商枝還想推脫,故意板起臉道:“怎麽,喻郎中可是不願意賞這個臉了?”
此話一出,喻商枝還能說什麽,隻好拖家帶口地跟在了錢家人後面。
在涼溪鎮,錢家的地位有目共睹,不用說也知道一年沒少給觀音寺捐香油錢。
所以錢家幾人甚至在寺裡有專屬的小院,裡面有好幾件收拾地甚是乾淨典雅的禪房。
進去落座後,錢夫人就已經拽著溫二妞和溫三伢的手不放了。
“時間過得真快,我就覺得不久前書兒和禮兒也不過就這麽大,結果一眨眼都已是嫁人、娶親的年紀了。”
先前要送十畝肥田時,錢夫人就莊子上的人打聽過錢家的事,知道這兄妹三個從小沒了爹娘,最小的這個還有先天不足之症,心疼地把他抱在膝上。
溫三伢早慧,聰穎過人,錢夫人本把他當個小娃娃逗弄,幾句話之後才察覺出此子的不尋常。
她也不是書香門第出身,肚子裡墨水有限,只是識幾個字,但錢雲書拿了幾句開蒙時學過的詩詞文章來問他,溫三伢都對答如流。
錢夫人一邊驚訝一邊感慨,“我的乖乖,你可真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說罷又看向錢雲禮,滿臉的恨鐵不成鋼,“哪像你這個哥哥,繡花枕頭一包草,拿去燒火都沒人要!”
錢雲禮無辜中箭,隻好埋頭喝茶。
他真是討厭極了來觀音寺,和尚摳門,連點茶點都不上,因為大多點心都是用葷油做的。
從牛飲茶水的孽子身上移開視線,錢夫人拔了頭上的一枚珠簪,又從錦繡的荷包裡摸出一個精美的小鯉魚——金子打的。
珠簪給了溫二妞,金鯉魚則給了溫三伢。
“也沒想著今日能遇見兩個孩子,沒備東西,這點小玩意且拿著玩去。”
喻商枝和溫野菜左一個“使不得”右一個“不能收”,口水說幹了也沒用,錢夫人看起來鐵了心,要和他們家結這個善緣。
不僅如此,還特地問溫三伢讀書的情況。
喻商枝心裡有某種預感,照實說道:“舍弟體弱多病,隻早前上過幾個月的村塾,不過如今身子康健了許多,我與阿野正準備明年開春再送他回去念書。”
錢夫人抿了口茶,“還是送去你們那的村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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