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商枝笑道:“是甜的。”
錢夫人忍不住斥他一句,“多大的人了,還成日和個孩子似的。”
一頓飯用罷,錢雲禮和喻商枝同路回住處,期間又進分給喻商枝的別院轉了一圈,等喻商枝給他拿山楂丸子。
喻商枝取來後出門,就見錢小少爺正百無聊賴地扯院中的竹葉。
見到喻商枝,他一邊接過油紙包,一邊說道:“恩公,這別院空著好久了,我想好了,以後就灑掃出來給你住。你看,這邊房間也多,下回你們再來鎮上,就帶著嫂嫂和弟弟妹妹都來。”
喻商枝婉拒道:“此番留下叨擾,也是為了給錢老爺看診,哪有拖家帶口過來住下的道理。”
錢雲禮搖著扇子,“怎麽就沒道理了,在錢府,本少爺就是道理。”
見他又擺少爺架子,喻商枝無奈地夠了勾唇,但他總覺得最近錢雲禮還是變了一些,雖還是個紈絝子弟,但沒以前那麽招人煩了。
興許是沒了金虎那樣的惡仆把他往歪門邪道上引,他總算聽得進錢夫人的教導了。
錢雲禮當場吃了一個山楂丸子,眼前一亮。
“恩公,這個好吃,你還有多少,我全都買了!”
這東西再好吃也算是藥,看錢小少爺這架勢,簡直是要當零嘴吃。
喻商枝趕忙道:“出來的匆忙,只有藥箱裡從前隨手存的幾丸,錢少爺若是喜歡,回頭在下配了再送來就是。”
之後再三叮囑,這東西不可多吃,不然過猶不及。
送走因為沒買到更多的山楂丸子,而有些失望的錢雲禮,喻商枝複而轉身回房,攤開信紙寫了封簡短的家信。
上書自己暫且留宿錢府,為錢老爺看診,讓溫野菜不必擔心,待此間事了,自己就會歸家。
最後署上名字,把信紙封好,將其交給了錢夫人派來幫忙的錢府下人。
對方拿了信件,說是這就啟程往斜柳村送信,喻商枝總算放下心來。
隨後一直到傍晚都閉門未出,專心在屋內研究那一疊脈案和藥方。
正如進寶所說,錢員外是一年前罹患頭風,從脈案來看,最早為他診治的就是仁生堂的紀藤紀郎中。
並且一路看下來,若脈案所記不假,那麽錢員外的頭風顯然的確是氣血虧虛所導致的,對應的藥方也沒什麽大差錯。
但是當喻商枝翻到最近三個月的藥方時,目光一凝。
三個月前開始,錢員外的藥方換成了契合他症狀的四君子湯,上面四味藥材的分量單看也沒什麽不對。
可如果錢員外現在所服的湯藥就是按照這份方子煎出來的,為何其中人參的味道會那般濃鬱?
喻商枝把藥方放在桌上,靜靜看了好半天,終於起身走到了外面。
他叫來守在院子裡的錢府小廝,詢問道:“請問錢員外的湯藥都是在何處煎煮的,藥渣可否能讓在下一觀?”
錢夫人已都囑咐過,說喻商枝是府上貴客,若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滿足。
何況這個請求關乎老爺的病症,小廝二話沒說就答道:“回喻郎中的話,老爺的湯藥都是在專門的小廚房熬的,至於藥渣,全都按照夫人的吩咐,拿出去倒在了外頭路上。”
聽了這個說法,喻商枝毫不意外。
往路上倒藥渣這種迷信行為,直到現代還存在,何況是這個時代。
唯一棘手的一點,就是倒出去的藥渣怕是早就被踩得不能看了。
小廝見喻商枝一臉發愁,便主動提出去小廚房打聽一下,今日熬出來的藥渣有沒有倒掉。
喻商枝很是感謝,“你叫什麽名字?”
小廝垂下腦袋恭敬道:“小的名叫三金。”
不愧是錢府的下人,名字必定會和“錢”搭上點關系。
三金辦事比喻商枝想象地還要麻利,不出兩刻鍾,他就端了一碗藥渣回來。
“喻郎中,老爺的藥是每天早上煎好,分成兩半,早服一次,晚服一次。這個就是今天早上煎出來的藥渣,請您過目。”
喻商枝謝過三金,又拜托他去找一根筷子或是竹簽之類的東西。
等到對方拿著東西回來時,喻商枝便把燭台端到了近處,對著光開始檢查藥渣。
這些藥渣在不懂醫的人看來,就是一堆看不出是什麽的碎屑。
但喻商枝全神貫注,時不時用竹簽挑一點出來,卻可以辨認出是哪一味藥材。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聞到飯菜香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
三金引著送飯來的丫鬟進門,對喻商枝躬身道:“喻郎中,大娘子命小的來傳話,今晚原本夫人是要招待您用晚食的,但家中瑣事頗多,夫人前去處理,所以今晚這頓飯,就給您送到院子裡來了。”
中午時錢夫人確實說過晚上還要一起用飯,但既然人家有事,說實在的,喻商枝也樂得清閑。
“有勞把飯菜放到一旁,我稍後就用。”
三金雖只和喻商枝相處了這一時半會,但也看出他喜靜,不愛被人打擾。
遂將飯菜擺好後就帶著人退了出去,又順手把房門也闔上。
過了一會兒,喻商枝放下筷子,抬起頭。
後頸酸痛,令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但這點不適比起眼前藥渣帶給他的疑慮,實在是算不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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