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穿過來時,覺得古人的長發著實難打理,洗起來麻煩,晾乾更是要等好久。
可漸漸地習慣後,每每替溫野菜梳頭髮時,便總會想起那句“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兩人把闊別數日沒說的話都說完,夜已深了。
東邊和西邊兩間屋子都滅了燈,喻商枝添了一件外衣去後院看了一圈,藥煙靜靜燃著,牲口都打起了瞌睡。
回到前院,檢查了院門的門栓,又瞅了一眼靠在一起的大旺和二旺,沒了心事,這才回屋準備睡覺。
吹熄了燭火,兩人抱在一起倒在床上。
“你白日睡了那麽久,夜裡可還能睡得著?”
溫野菜進了被窩也不老實,伸手用掌心蹭了蹭喻商枝的下巴。
對方沐浴之後就刮了胡子,這會兒此處又恢復了光潔。
老夫老夫的,誰還看不出彼此那點心思,喻商枝卻有點顧慮。
“我怕傳染你風寒。”
他在被子裡攬著溫野菜的腰,溫野菜說他這幾日瘦了一圈,其實他也覺得溫野菜瘦了一點。
孰料話音剛落,小哥兒已經咬了上來,嘴裡含糊道:“我又不是你,沒那麽容易得風寒。”
……
如此混戰一場,兩人的澡算是白洗了。
但一夜好眠,何足珍貴。
九月的尾巴上,喻商枝來往鎮上與村中多次,終於治好了錢員外口角歪斜的毛病,就是路還走不利索。
等到趕上空閑,不必去鎮上施針,收秋稅的稅官也終於要踏上了斜柳村的地界。
今年的收成算不得多好,但繳完稅還是吃得上飯。
左右糧稅也逃不掉,還不如快些了事,多余的也好推去鎮上賣給糧鋪,換些過年割豬肉買新衣的錢。
許百富早就被叫去鎮上,和其余的裡正、村長一道聽了鎮長的教誨,帶回來了糧稅沒漲的好消息。
喻商枝知曉這會兒的糧稅在三成,算是尚可。
除了糧稅,還有人口稅和一些雜稅。
溫野菜知道喻商枝對這些一知半解,稅官上門的前一晚,便靠在床頭講給自家小郎中聽。
“這最基本的就是丁錢,不拘男女還是哥兒,十八以上六十以下的便算一丁,一年一人二百文,二十以下的則算一口,一年一口是一百文。除了丁錢,還是戶賦,咱們家算是一戶,一年二百文。”
喻商枝快速計算一番,“咱們家你我為丁,是四百文,二妞和三伢為口,加起來二百文,合上戶賦,這就已經八錢銀子了。”
溫野菜道:“可不是?咱家已算是人口少的,像村長家、傅老四家那般人多還沒分家的,光這塊便是幾兩銀子出去了。自然不分家也有不分家的好處,這要是分了,不又多了兩錢的戶賦。”
喻商枝搖搖頭,怪不得古人常感慨“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而這還不算完。
“論人頭的稅錢算完了,可還有別的。律法規定,男子每年需服徭役一次,早年是必須去的,如今天恩浩蕩,允許以免役錢代替,往年家裡沒交過,今年你來了,便是再多一百五十文。撇去這些外,就是雜稅了。”
其一是除了繳納錢糧之外,各戶還需按官府的規定,上繳一定量的指定物品,譬如絲絹、農具乃至牲畜,而這些東西大部分人家都是拿不出實物的,所以會直接折成銀錢。
其二說白了就是孝敬錢,稅銀之外還要多納一成到兩成給上頭的官吏,民間俗稱“潤官”。
這兩塊的稅全看當官的一張嘴,他想多拿,下頭的人便不敢少收。
再加上實際辦事的官差來一番吃拿卡要,一趟來五六個人,一個人拿走幾十文,也不是個小數目了。
溫野菜說到這裡,也是歎了口氣。
“咱們縣裡頭上一任縣老爺倒是不錯,在任三年,中規中矩,可惜聽說今年年初已經期滿離任去了別的地方,如今已換上新來的,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若縣官是個青天老爺,懂得禦下,那老百姓的日子還能稍微好過些。
這一夜家家怕是都如此忐忑著,一覺醒來,月落日升,繳秋稅的日子總算是來了。
作者有話說:
周末快樂~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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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章關於賦稅的內容,參考來源網絡,結合了好幾個不同時期的賦稅制度,存在杜撰和想當然。感謝在2023-08-25 11:35:42~2023-08-26 11:06: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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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二更合一
為人醫者,時常也會像現在這樣感到無力
秋日的山村, 落葉鋪了滿路、
柿子樹和石榴樹掛上了紅紅黃黃的果子,時不時有鳥雀在上面停駐。
稅官進了村,旁邊好幾個隨行的官差, 都是挎著刀的。
其中一個拿了面銅鑼,一路敲得震天響。
這聲音和廟會上演雜耍的人敲的一樣, 可這會兒聽了只會讓村戶人心肝顫,個頂個見了官差就好似見了鬼差。
許百富一把年紀,跟在後頭點頭哈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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