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坎子在一旁不出聲,可也沒跑得了,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這兩口子沒一個好東西!
眼看韓坎子和蔡百草被打得滿頭包,喻商枝也無心繼續在這裡留下去。
杜果已經脫險,但今晚仍是關鍵。
稅官已經去過了孔家,他便留了孔麥芽在此處看顧,告訴她若是有什麽變故,就去尋自己。
等到走出好遠,喻商枝突出一口濁氣,捏了捏眉心。
為人醫者,時常也會像現在這樣感到無力,因為有所可為,有所不可為。
況且在這個時代,條條框框仍是太多,愚昧的思想難以根除,必定會釀就隨處可見的,諸如杜果這樣的悲劇。
拖著有些沉重的步子一路往回走,快到家時遇見了往這邊跑的許狗蛋。
許狗蛋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加上還在學武,每次從鎮上回來,都好像比上次又長高了一截。
“喻大哥,你快些回家去吧,我爹讓我來同你報信,說是稅官已經上你家的門了!”
沒想到稅官走得這麽快,到這時喻商枝才意識到,他在韓家耽擱了多久。
他跟著許狗蛋匆匆返回,還沒到家門口,就聽到了裡頭傳出的爭執。
“你們要糧還是要錢,算清楚我們給了便是,唯獨這屋子裡的藥材不能動!”
“誰給你這哥兒的膽子,竟然頂撞官差!爺幾個今日還就要把這些藥材都收走!”
喻商枝一聽就知事情不妙,進到院中,就見溫野菜護著身後的二妞和三伢,和面前幾個官差對峙著。
因為這突然冒出來的人,幾個官差把注意力瞬間挪到了喻商枝的臉上。
把他上下打量一遍,眼神裡滿是不懷好意的揶揄。
“你就是這哥兒的漢子?”
“正是。”
喻商枝臉色沉沉,好似又惹了這幾個官差不快。
其中一個突然道:“我認得你,你就是剛剛那個去韓家給那個小哥兒看診的草醫郎中。”
為首的官差留著半張臉的絡腮胡子,摸著下巴笑道:“你們這家倒是有意思,五大三粗的哥兒,倒招了個細皮嫩肉的贅婿。這……不知道夜裡滋味如何啊 ?哈哈哈!”
眼看這幾人越說越離譜,村長生怕喻商枝夫夫也開罪官差,隻好硬著頭皮再次打圓場。
“喻小子,你可算回來了,幾位官爺等著清點人頭。”
同時又努力給溫野菜使眼色,藥材拿了就拿了,總比和韓家那樣要被鎖走打板子的好!
哪知他這句話一出,那為首的官差突然蹙起眉毛來,朝許百富伸出手,“把冊子再給我瞧一眼,你,姓什麽?”
官差沒好氣地問溫野菜,換來一句同樣沒好氣的回答。
“草民姓溫。”
官差翻動著手中冊頁,找到屬於溫家的一頁,手指下滑,看到了喻商枝的名字,他猛地抬起頭。
“你就是那個喻商枝?”
喻商枝不解其意,更不知是被對方刻意拎出來是好事還是壞事,謹慎應道:“草民的確姓喻,名商枝,敢問官爺……”
一句話沒說完,官差就變了副面孔。
“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麽!原來是喻郎中!你這老頭也真是,怎麽不早說!”
許百富幹了大半輩子村長,從沒如此茫然過。
這意思是讓他早說什麽?
片刻之後,大家總算搞明白了官差為何突然變臉。
“您給錢員外看病,妙手回春的事兒鎮上可都傳遍了,您可不是一般人,而是錢府的座上賓呐!您別看我這樣,其實我叫錢德,算起來還得管錢夫人叫聲姑母呢,那錢員外可不就是我姑父?……”
沒想到這官差居然是個錢府的遠房親戚,聽意思,他這衙門裡的官差也是老子娘費盡心思去錢府,找錢夫人給他求來的。
“先前仲秋我去府上拜見姑父姑母,也見了雲禮少爺,那回就聽雲禮少爺提起過您,管您叫恩公!我當初提了一嘴,收秋稅時保不齊會接這下鄉的差事,雲禮少爺便說,若是來斜柳村可得多關照您,瞧瞧,今日可差點好心辦壞事!”
說罷就板著臉,故意衝幾個懷裡揣著藥材的衙役說道:“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麽,不是說姚替喻郎中整理藥材?”
這幾個衙役看起來都還年輕,應當是還沒當差幾年,但已經跟著錢德歷練出來,愣了一下,迅速回過神道:“是,是,錢爺,我們幾個這就去!”
說罷就一窩蜂衝進了剛剛被他們翻亂的東屋,手忙腳亂地把藥材塞回木架子。
人家先給了台階,你就不得不下,喻商枝強扯出一個笑容道:“原是錢大人,是在下失敬了。”
這一聲“錢大人”可是讓錢德十分受用,隨後喻商枝就請他進堂屋坐下吃茶,錢德連忙道:“使不得使不得,這每日收多少戶都是有定數的,耽擱了便回去交不了差,多謝喻郎中好意。”
喻郎中見狀也沒強求,他巴不得這幫人趕緊滾出自家的門,口中遂道:“今日幾位大人正是上差的時候,多有不便,下回若是有機會,在下請幾位大人在鎮上吃酒。”
“好說好說,喻郎中一看就是個講究人!”
錢德一邊接過喻商枝的話茬,一邊好歹松了口氣,看起來這小郎中應是領了自己的情,八成不會去跟錢夫人和錢少爺告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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