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有些來趕集的, 一大家子也就賣一竹筒, 但這已經是村戶人難得的奢侈了。
錢罐子底積了些錢,孔麥芽帶來的草鞋也賣出了一雙。
溫二妞報了十文錢,那人費了半天力氣講價,最後讓到八文。
她把銅板交到孔麥芽手裡,孔麥芽一把握住,覺得八文錢和八串錢一樣沉。
溫三伢突然插進話說道:“剛才的大伯買的是孔叔編的草鞋。”
草鞋編出來模樣都差不多,溫二妞著實是分不清,就連孔麥芽自己也要仔細看看才成。
溫三伢卻篤定道:“是孔叔編的,路上麥芽姐給我看過,你和孔叔收尾的方式不一樣。那大伯挑了半天,選了孔叔做的,八成是覺得孔叔手藝好呢。”
溫二妞拉著溫三伢去翻那堆草鞋,溫三伢看了看,果斷拿出四雙,問孔麥芽是不是孔意做的。
孔麥芽檢查一番,發現還真的是。
溫二妞拍了一下巴掌,“我看孔叔的手藝也挺好的,他還非說自己編的要便宜賣。”
孔意覺得自己手指不靈活,編的草鞋不結實,實際編了五雙,挑挑揀揀,最後隻說這三雙還湊合,若是人家嫌棄,別說八文,就是五文也賣。
而剛才賣出去的那一雙草鞋完全可以證明,孔意的手藝不差。
孔麥芽把草鞋放回原處,一時有些百感交集,她摸了摸溫三伢的腦袋。
“謝謝你三伢,沒想到你還留意著這事。”
溫三伢靦腆地笑了笑。
這是他從小的習慣,因為生病,他很少有出家門的機會,每日躺在床上,便是房梁上的木頭有幾圈花紋都數明白了,久而久之,就很容易注意到別人看不見的細節。
加上天生博聞強識,看過一眼就很難忘掉。
又過去一陣,算來距離開始擺攤已經過去差不多半個時辰,藥煙才賣出去十幾根。
溫野菜有點著急,喻商枝卻比較淡定,藥煙是新東西,好些人沒見過,自也就不相信它的作用。
正思索辦法時,隔壁的樁子家傳來一陣拍打蚊子的啪啪聲。
喻商枝循聲望去,就見樁子正攤開手掌給自家媳婦看。
“看看這些血,都讓它吃飽了!”
樁子媳婦也皺著眉,她和樁子還好,家裡兩個兒子卻是格外招蚊子叮,這一會兒工夫,都被咬了一身包了。
發愁之際,她猛地想到什麽,隨即笑起來,怪自己反應太慢。
她抱著孩子,空不出手,拿腳尖碰了碰樁子道:“咱們也是傻了,去找喻郎中買根藥煙點上不就成了,還能驅一驅圍著豆腐轉的蠅子。”
先前家裡買的正好用完了,今日趕集忙忙糟糟的,他們兩個愣是誰也沒想到這一茬。
樁子也一拍腦門,“真是傻了,我還在這上躥下跳地打蚊蟲。”
說罷他就趕緊從自家錢罐裡摸了幾個銅板,隔著兩步路招呼喻商枝道:“喻郎中,給我拿兩根藥煙,我家小子讓蚊子咬得不行了。”
沒想到樁子還會來捧場,喻商枝接過錢,一旁的溫野菜拿了兩根遞了過來。
因為樁子兩口子沒帶火石,溫野菜還順手幫他們點上,擱在幾人腳下的土路上。
青煙嫋嫋散開,沒過多久,那些惱人的蚊蟲就不敢在人的腿腳邊轉悠了。
和樁子家相鄰的是個賣黃豆醬的,醬缸的味道也格外招蠅子。
原本兩口子那個扇子揮個不停,生怕來買醬的人嫌棄醬不乾淨。
雖說這個天氣誰家裡沒蠅子,但花錢買東西時總難免挑剔很多。
可這對賣醬的小夫妻很快發現,自從旁邊的豆腐攤點上了那根“香”,自家攤子沾了光,蠅子轉眼就絕跡了。
兩人暗搓搓地觀察了半天,確定是那根“香”的作用後,都意識到這可是個好東西。
當家的漢子揣著手,開始和樁子套近乎。
“叔,你家豆腐賣得不錯。”
“你家的醬生意也好,聞著就香,做這個好些年了吧?”
“您是個識貨的,可不,我們家從我爺爺那輩就做醬了。”
樁子樂呵呵地點頭,轉身問媳婦,“咱們一會兒也打點醬?”
樁子媳婦沒反對,這東西家裡本就常備著,在哪裡買都一樣。
賣醬的漢子見寒暄地差不多了,終於問道:“叔,你家攤子底下點的香是哪裡買的,我瞧著好使,這一點著,蠅子都沒了。”
樁子一愣,旋即意識到這是個給溫家拉生意的好機會,忙道:“嗐,你這可問著了,這可是我們村草醫郎中配的藥煙,扔一根到牲口棚的地方,或是點了擱在窗下,院子和家裡再也沒有亂飛的蟲子,清淨得很。”
一聽還是草醫郎中配的,漢子面露難色,“這東西挺貴的吧?”
樁子媳婦把不想再讓她抱的小兒子擱在地上,笑道:“我們村幾乎家家戶戶都用,賣給咱們村戶人的東西,能貴到哪裡去,三文錢就能買兩根,省著點用,能用三晚上,算來一個月花個三十文就夠。左右天一冷,蚊子和蠅子就都死了,便是天熱時天天點,也用不了幾個錢不是?”
樁子媳婦是做小買賣的,帳算得自然清楚明白,果然剛說完,就見對方動了心。
那漢子家裡是賣醬的,有手藝傍身,這類人都是村裡日子過得好的,舍得花錢。
“嬸子,你們是哪個村的,等我有空也過去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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