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到一半,想起喻商枝說過的開水消毒,溫野菜又接過福哥兒手裡的活,讓他趕緊去多燒熱水。
這個木盆是生孩子用的,躺在床上使不上力氣,現在大多人家還是貫徹著傳統的做法,把生產的人架在盆上,朝下使力。
就是沒想到去外村接穩婆的許林,是和去鎮上給錢員外複診的喻商枝一道回來的。
許林才把穩婆送進門,就被蘇翠芬趕了出來。
這會兒就像老驢拉磨,在院子裡一個勁地轉圈,繼續轉下去怕是院子裡的土都要讓他磨下去一寸。
許鵬同樣繃著一張臉,過來看了看後,又沉默地去後院劈柴。
前院太多婦人和哥兒來回出入,他一個當公爹的不好總在前院晃悠。
大木盆送進去了,福哥兒白著一張臉,和溫野菜挨在一處。
後者因為沒生過孩子,也只能坐在外頭等。
福哥兒小聲問溫野菜,“嫂嫂不會有事吧?”
溫野菜看了一眼屋外院子中,正在安撫許林的喻商枝,低聲答道:“不會的,你喻大哥同我說,雖然日子提前了,但孩子是足月的,這種事也常有,早一點晚一點都不礙事。”
福哥兒深吸一口氣,好半晌才點點頭。
他一個當小叔子的都慌成這樣了,許林這個即將當爹的就更別提了。
喻商枝和他說了半天,剛想轉身去尋一尋溫野菜在哪裡,就被許林一把抓住了胳膊。
“商枝,你可不能走,我給你付診金,麻煩你就在這守著,若是秋月和孩子有什麽差池,你也來得及救。”
許林說完就要進屋拿錢,被喻商枝攔住。
“大林哥,你和我說這些豈不是見外了,無論如何我肯定是要在這裡看著的。”
許林現在是六神無主,得知喻商枝不會走後便繼續守在屋子前走來走去。
潘氏是黃昏時發動,到了飯點也還是在陣痛。
蘇翠芬風風火火地出來,想囑咐福哥兒做點吃的,不僅其他人要吃,潘氏也要吃一些補充體力。
哪知她出來後發現溫野菜早就帶著福哥兒在灶房裡忙活起來了,就連喻商枝和許林都被使喚著燒火洗菜剝蒜。
見她來了,喻商枝正好端起一盆洗好的菜,預備往灶房裡送。
“嬸子,我讓阿野給嫂子煮了一碗紅糖甜水,裡面打了蛋的,你端進去讓嫂子吃了,裡面加了些補血益氣的藥材。”
蘇翠芬上前接過喻商枝手裡的菜,忍不住用腿掃了在一旁半天沒剝幾顆蒜的許林一下。
“哪有你這麽辦事的,讓喻小子在這給咱家洗菜?”
許林卻丟下被他搞得坑坑窪窪的蒜,猛地站起來。
“娘,秋月怎麽樣了!”
蘇翠芬險些被他撞倒,最後菜還是由喻商枝送進去了,跨過門檻,聽蘇翠芬在外頭數落許林。
“你媳婦好著呢,沒事!有最老道的穩婆和喻小子這個郎中在這守著,你還有什麽慌的?實在不成,你就滾後院找你爹一起劈柴去!反正今日要多燒熱水,柴火不嫌多。”
許林聽了這話,還真就去了後院劈柴。
蘇翠芬抹了一把頭頂的汗,進灶房端走了那碗糖水,又讓喻商枝先回家歇著去。
“你不用聽大林亂說,你從鎮上回來還沒喘口氣,我生了三個孩子,我能不知道麽,這從破水到孩子出生,還早著呢,你和菜哥兒都不用在這守著。”
話雖如此,溫野菜還是決定留下,不然留福哥兒一個人在這,他怕是更難熬。
好處是因為許家這頭做了飯,今晚溫家也不用開火了。
喻商枝吃完,又端了兩碗菜和兩個饅頭走,正好夠二妞和三伢吃。
後來事實證明,一如喻商枝所料,潘氏這一胎生得很順利,沒有能用上他的地方。
數個時辰過去,亥時末的時候許家傳出一聲嬰孩的哭啼。
穩婆出來報喜,“明珠入拿,喜添千金!”
福哥兒一把扶住站不穩的大哥,許林一個高大的漢子喜極而泣,一邊抹淚一邊喃喃道:“姐兒好,秋月最喜歡姐兒。”
他不在乎第一胎是男是女,他想好了,若是到時候姐兒長大了不舍得出嫁,他就像溫野菜一樣,拿錢給閨女招贅!
這般想著,他很快就打起精神,回屋去取早就準備好的,要給穩婆的紅包。
等穩婆收了紅包,被請去別的屋裡吃飯。
蘇翠芬和白屏幾個人迅速把屋裡和潘氏身上收拾乾淨,緊接著就請喻商枝進去給潘氏把脈。
過去沒這條件,穩婆看著沒事就是沒事。
這會兒幸而喻商枝上心,在家休息了一陣就又來守著,蘇翠芬便厚著臉皮來麻煩他。
喻商枝進去後垂著眸子不亂看,坐下後示意潘氏伸出手。
潘氏顯然對剛生完孩子就見外人這件事,還十分地不好意思,但這終歸是婆家的一片好意。
喻商枝給潘氏把了脈,虛緩和平,此乃常見的產後脈象,原因是生產時虧了氣血。
除此之外,沒什麽別的異象。
穩婆經驗豐富,胞衣也排得乾淨。
於是喻商枝遂莞爾道:“嫂嫂並無大礙,之後好生休養便可。”
此話一出,眾人心定。
古時因為保暖措施做不到位,有著繁複的坐月子的規矩。
喻商枝想來想去,還是同蘇翠芬多嘴了幾句,像什麽絕對不能洗頭,絕對不能下床,這都是陋習,反而不利於孕婦的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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