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霧急得追出門來:“你慢些!著什麽急!”
“知道了!”
天還麻麻亮,父子倆一個在前面拉,一個在後面推,吭哧吭哧上了村外的坡。
“家裡缺個毛驢啊爹。”
“牲畜貴,哪裡買得起。”
上了坡後就是一段平地,父子倆這才掏出餅子邊走邊吃。兩人都吃得快,幾口下肚再灌幾口溫度剛好的熱水。
打個飽嗝,額角的汗也跟著落下來了。
陶青魚喟歎一聲,呼出的氣成了白霧。
這日子雖然累點,但也滿足。
“快些吧,晚了魚不活了。”
*
鳴水縣在江陽府的西邊,江陽府雖是魚米之府,但鳴水縣是半點沾不上這個名頭的。
原因就是鳴水縣在江陽府西邊緣,再往西過去就是群山之中沛西府。這邊山多,丘陵多。路也高高低低,半點不好走。
加上地塊分割,糧產遠遠比不上江陽府東其他縣。
到縣城,天已經大亮。
路上人流如織,魚市上去的早的魚販手裡的魚怕是都賣了一半了。
父子兩進了城門後往西街拐,一直往裡走到頭就是魚市。
“魚哥兒來了。”
“鄒叔。”
鄒逢春跟陶青魚的奶奶是本家,七繞八拐也能攀上點親戚。他家幾代魚販,魚塘也多。
整個鳴水縣的魚市上,就隻他家有專門的養魚池子。
嘴上搭著話,陶青魚將木板車上的凳子、木盆、刀具一應要用的東西拿出來。
陶大郎則把木桶搬下來,再去河道邊打一桶乾淨的水起來等會兒用。
這活兒做了十幾年了,兩人速度極快。
這邊剛收拾好,熟客就來了。陶青魚笑著叫人,手上麻利地抓魚。
他爹則坐著,等陶青魚稱好了魚,麻溜地抓著刀往魚頭上一拍。刮鱗、挖魚鰓、破魚肚、掏魚腸一氣呵成。
完了再舀一瓢水再將案板衝刷乾淨,咚咚幾下,一條魚破成了魚塊兒。
平刀抄起魚肉往芭蕉葉上一放,裹好用稻草扎嚴實了。客人不用髒了手,提著就能走。
陶青魚點完了銅板,隨後往布袋子裡一放。叮咚脆響,聽得他眉頭舒展。
“您慢走,下次再來啊。”
銀錢入帳,陶大郎憨厚的臉上也帶起笑:“客人慢走。”
余光見自家哥兒還有些稚氣的臉,他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再養幾年。
還小呢,家裡也不是養不起。
早市出來買菜的客人多,這也是魚市最忙的時候。陶青魚不停地撈魚稱重,跟客人說著討巧的話。一上午就沒歇下來坐過。
木桶裡的魚慢慢減少,到晌午,魚肉眼都數得過來。
陶青魚用木桶裡的乾淨水衝了下手。
凍得通紅的手在帕子上擦了擦,他道:“爹,我去買點兒東西。”
“爹一起去。”
“還有魚呢,我又不是不認識路。”
陶大郎:“那行。”
陶青魚泥鰍一樣竄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一會兒消失在魚市。
他倒要看看,這萬家是怎麽個頂頂好的人家。
第4章
魚市對街,菜市。
菜市有個二裡村的菜販子,姓柳。人不錯,家裡專種菜賣,生意還挺好。
陶青魚做勢買菜,選著選著就到了那菜販跟前。
“貴客啊。今早上才從地裡摘的葵菜,小魚哥兒可來點兒?”
陶青魚手一頓。
忘了,整個鳴水縣,他這張臉都已經混熟了。
不過沒關系。
陶青魚面色不變,真就認真挑選起來。
“這菜嫩,聽說二裡村的各種菜都種得好,尤其是那萬家的萬山崖是村中種菜大戶。”
“謔!哥兒怕是在哪兒聽的玩笑話。”老板一臉你唬我的樣子。
陶青魚篤定:“怎會,我那遠房舅姑親口說的。還說萬山崖年紀輕輕,一表人才。”
老板一聽,滿臉不可思議,後更是直接仰頭笑了出來。
“不可能,不可能。她準是騙你。”
“我就住在二裡村,我們村種菜好的當屬我柳家。萬山崖?哈,那就是個地痞子。整日裡遊手好閑,還進過縣牢嘞。”
陶青魚圓杏眼水汪汪的,看著可好騙了。
“我那遠方舅姑怎會騙我?”
說著,陶青魚將手裡選好的一把葵菜遞過去。老板給他用稻草捆上。
他打量了陶青魚幾眼,腦中的兩根筋忽然搭上。
倒是忘了,魚哥兒不也還沒有婚配。那禍害,最喜歡霍霍好人家的哥兒,被盯上也不是不可能。
他左右看了看,見人不多,衝著陶青魚擺擺手。
陶青魚微微湊過神,就聽他壓低聲音道:“看在小魚老板賣魚饒過我幾文的份兒上,我悄悄跟你說啊。”
陶青魚學他:“您說。”
“你那舅姑怕是要賣你到萬家去。”
“什麽!”
“噓!!!可小聲點兒。”
“我看啊,小魚哥兒你趕緊跟你那舅姑撇乾淨關系。這般給你說那萬家,準是沒安好心。”
“那萬山崖是實在不是個良人。他人長得像個胖頭魚不說,還是個酗酒的。喝了酒啊,爹娘都打呀。”老板像是想起來什麽,微微齜牙,“我路過他家幾次,聽裡面那痛叫聲都心裡發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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