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陶青魚問:“你叫什麽名字?”
“顧常雙。”
“你從哪兒來?怎麽暈在我家門口?”
“三水縣。我要找我阿娘。”
走到縣衙的正街上,一輛馬車匆匆忙忙經過。簾子掀動時,陶青魚見到一個滿臉疲憊的婦人坐在其中。
馬車過得很快,陶青魚也收回眼神。
“那你跟縣老爺說,他能幫你找阿娘。”
小孩送到縣衙,縣裡的人問了他阿娘的名字,陶青魚小聲道:“這麽巧?”
方問黎:“嗯?”
陶青魚低聲道:“剛剛來的時候我們不是遇到了一輛馬車,裡面坐著的人就是常婼。這孩兒他娘。”
方問黎並不在乎這孩子的事,隻當跟陶青魚隨意閑聊。
“叫這名字的人不止一個。”
“但之前秦家出事的時候,她不是說她還有個孩子被秦英扔到不知什麽地方去了?”陶青魚眼神篤定,“我看多半是。”
不過人帶來了,就沒兩人什麽事了。
隻幾日後聽到小孩被接到寶瓶村去,陶青魚也沒覺得意外。
*
時光如水,轉眼又翻過一年。
春二月,野地裡早早開了一批金黃的迎春花。方問黎又回書院去了。
這次回村不止陶青魚一個。
駕車的依舊是阿修,但車廂裡多了個祁薄荷。
成親兩月,小哥兒被阿修養胖了些。眼裡也不見往日那般疲憊,但依舊是個穩重的。
“你們家裡的地還要種?”
祁薄荷長得清秀,像充滿了韌勁兒的翠竹。說話也溫溫柔柔,似乎沒半點脾氣。
但陶青魚知道哥兒當初打蔡媒婆的事,可見人不是個單純的小白兔。
祁薄荷柔聲道:“相公說來回麻煩,我們這次回去是把地租出去。等以後弟弟大了,他要回來就讓他回來。”
陶青魚點頭。
薄荷的弟弟現在跟著酒樓裡的大師傅當徒弟,阿修給安排的。而妹妹也在學刺繡。
兩個小孩多學點,以後獨立了也有養家的本事。
馬車行到寶瓶村,陶青魚先讓阿修幫忙將他帶來的東西放陶家。隨後他們再趕著馬車去小廟村。
“爺奶,小三叔!在家不?”
院門開著,小黃歡欣地跑出來圍著他打轉。
他爺奶聽見聲音杵著拐杖出來,笑著道:“今早就聽見喜鵲叫,還以為有什麽喜事,原來是魚哥兒要回來。”
陶青魚笑道:“爺奶,小三叔跟青芽呢?”
“他娘家的外甥滿月,請客。”
陶青魚將買回來的種子拖到屋簷下:“那你倆怎麽沒去?”
鄒氏道:“走不動了,去了也吃不下多少。”
“你這是搬的什麽?”陶有糧用拐杖戳了戳地上的麻袋。
陶青魚將麻袋解開,讓他爺看:“爺瞧瞧這種子如何?”
兩老人抓了一把在手裡,手指微動,細看那一粒粒飽滿的谷種。
陶有糧道:“還成。”
陶青魚:“可花了我不少銀子。我打算拿給佃農種的。”
陶老爺子悶咳兩聲,含糊道:“家裡留一些。”
陶青魚笑得眼睛一彎:“放心,有多的。”
今日天氣好,陽光燦爛,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陶青魚乾脆去端了凳子,陪著他爺奶坐在外邊。
“爺奶,你們想不想去縣裡住兩天?”
“我們一大把年紀了,就不去麻煩你了。”
陶青魚像沒聽懂,道:“行,那等天氣再暖和一點我就過來接你們。”
鄒氏笑著撫摸哥兒的頭:“你一個人在縣裡忙得過來嗎?”
“我也沒什麽事。”陶青魚靠在鄒氏膝蓋上,“陪你們幾天的時間還是有的。”
“正好帶你們去看看工坊,現在已經有模有樣了。”
兩個老人聽到心裡也高興。
家裡的日子越過越好,他們也終於不用苦哈哈的就指著地裡刨食了。
陶青魚又想著春耕,問:“地裡該翻耕了吧?”
陶有糧:“是,到時候你爹他們得回來。”
陶青魚皺眉:“咱家那麽多地,挖要挖到幾時。要不然買頭牛算了。”
陶有糧眯了眯被太陽照著的眼睛,慢吞吞道:“你爹前陣子還在說呢。”
“那為什麽不買?”
陶有糧道:“家裡商量著,想留著銀子再置辦些田產。家裡那些薄田產量不行。”
陶青魚估摸了一下陶家現在的家底兒。
因著家裡兩個小孩讀書,家裡開銷大了許多。
雖說三叔跟二叔他們都在外面掙錢,但幾乎銀子一到手,就貼補了還在念書的孩子。
爺奶沒掙的,他爹現在相當於陶家的半個當家人,鋪子掙的銀子大多落進他兜裡。
拋出去過年用的,買魚苗的,買種子等等這些雜七雜八的花費以及家裡的開銷,一百兩應該是有剩的。
不過按照良田十兩一畝,那也只能買十畝。
到時候分家三家一分,一家才三畝。
而要買牛的話,一頭正值壯年的牛要二三十兩,加上鐵打的犁頭也得十來兩。也是一筆大開銷。
陶青魚越想越覺得種地虧本。
他問:“現在有人賣田嗎?”
陶有糧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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