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徹抬眼,沈晏對他有很多稱呼, 陌生時稱他為三皇子,熟識後有事時是笑眯眯的殿下,無事時便是一本正經的蕭徹, 後來他成年有了字, 他便喊他雲翊。
他說雲翊比蕭徹要顯得更親近。
連名帶姓喊他,次數不多, 但每次喊都是被惹惱了。
這時候蕭徹會順著他,不然鬧起來他受不住。
蕭徹收回思緒, 淡淡道:“我的腿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沈晏正在氣頭上,聽聞這話,沒了這些時日的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就是生氣,忍不住瞪了蕭徹一眼:“你可閉嘴吧。”
他好不容易把人跪了來,他說不治就不治了?
這種虧誰吃誰得氣死。
劉公公讚賞的給了沈晏一個鼓勵的眼神,說的對!!!有些主子可閉嘴吧!!!
沈晏轉頭看向華融,手一指就要開始跟他掰扯,卻不料華融笑眯眯道:“我治,我決定了,我治。”
沈晏的話就卡在了喉頭。
一瞬後,沈晏換了一副面孔笑眯眯湊過去:“前輩,說出口的話可不能後悔呦。”
華融:“後悔?我就是要看看日後你是如何後悔的。”
沈晏白他一眼,小聲道:“我才不會後悔呢。”
“呵。”華融嗤笑一聲,“小子,到時你可別到我面前哭。”
“他不會有哭到你面前的機會的。”蕭徹突然淡漠道,“他這輩子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死,一條是生,哪一條路也沒有機會哭給你看。”
華融皺眉思索半天:“這話什麽意思,聽不懂。”
沈晏怔怔地看著蕭徹,他懂,每一個字都懂。
蕭徹看他一眼,轉著輪椅轉身往外走,轉過門口後,背對著屋內人喊了一聲:“出來。”
木夏和劉公公對視一眼。
出來?
誰出來?
他們本來就是要跟著出來的呀。
沈晏撩袍邁步跟了上去:“雲翊,我來了呢。”
此時華融在背後“呸”了一口:“姓蕭的那個臭小子,你被人給弄死過一次還想信他呢,那我不看著他哭,我等著看你哭,我實話告訴你,我就是被他找來要毒死你的……”
沈晏轉身咬牙切齒的就要往屋內撲:“老家夥,我撕了你的嘴。”你竟還敢挑撥離間!!!
一隻手攥住了沈晏的手腕,沈晏詫異的回頭,便對上了蕭徹沒什麽情緒的眼睛。
“走。”
一聲走便讓沈晏熄了怒火,立刻轉身乖乖地跟在了蕭徹身邊。
有了之前的經驗,沈晏沒敢碰那輪椅,就在一旁跟著,嘴上卻沒閑著:“雲翊,你別信他的,他就喜歡胡說八道。”
“剛剛我吼你是我錯了,但雲翊啊,我請回來的神醫得我說了算。”
劉公公:“……”你說的對。
沈晏:“這樣,以後你聽我的吧,我讓你幹啥你幹啥。”
劉公公:“……”你,大膽!
“雲翊。”
“雲翊……”
“雲翊呀……”
一聲聲的雲翊伴著夜色衝破大霧仿佛幾百隻鴨子一樣喋喋不休回蕩在瑞王府中,並排著的兩個身影一齊邁入了主院中。
此時午夜已過,雖夜色正濃,卻已是新的一天,劉公公拿了藥箱過來給蕭徹處理腿傷。
蕭徹背對著沈晏坐著,劉公公蹲在那裡,一邊上藥一邊道:“明日還是得讓趙太醫入府瞧瞧,磕的挺嚴重的。”
沈晏在後面急的不行:“怎麽了?怎麽了?腿怎麽傷了?”可雲翊明顯要避著他,他不敢過去。
劉公公正要解釋,對上自家主子的眼神,便改口道:“公子跪了那麽久,膝蓋肯定也疼,等會兒老奴也幫您瞧瞧。”
劉公公不提還好,一提沈晏才突然發現自己的膝蓋疼的厲害,竟是站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劉公公放下蕭徹的褲腿,起身來到沈晏身邊,蹲在他身邊卷起了他的褲腿。
蕭徹轉著輪椅回身。
沈晏的腿很長,皮膚白得仿佛沒有毛孔,膝蓋的淤腫和青痕便格外刺眼。
劉公公心疼的倒抽了口涼氣:“這得冷敷,公子忍忍,我讓人去拿冰來。”
劉公公急匆匆出去,沈晏靠坐在那裡,抿著唇不說話。
“疼便不需要忍。”蕭徹道。
沈晏看他一眼,也往他的腿上看了一眼,垂著眼低下了頭。
疼,很疼。
可,雲翊卻不知道傷在腿上能有多疼。
蕭徹視線自沈晏身上離開望向了院中的桂花樹。
沈晏很怕疼,小一些的時候磕點碰點就會疼的哭,後來長大了些不哭了,但會嚷嚷,會喊,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傷了。
若那一百零三箭真的扎在他的身上……
蕭徹的手攥緊了輪椅,指尖都泛了白。
劉公公取了冰回來浸濕絹布敷在沈晏的膝蓋上,沈晏疼的“嘶”了一聲。
蕭徹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腿上的傷口。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這麽靜坐著。
劉公公想提醒夜已深了,該睡了,可又不知這話該如何開口,便站在一旁沒吭聲。
夜風吹拂,屋內的燈火搖曳幾番最終敗下陣來,屋內陷入黑暗當中。
劉公公正待上前,卻有人快他一步起身。
蕭徹感受到那人來到近前時,垂在身側的手本能的想要阻止,卻最終又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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