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會是瑞王做的嗎?”崇明帝看向翁太尉。
翁太尉一臉肅然:“瑞王府若能讓烏塞等人消失地毫無聲息,這未免也太驚駭了,若是五年前的瑞王,老臣倒是還相信,現如今的瑞王真的能做到嗎?”
“可若不是他,此事又如何解釋?”崇明帝覺得背脊發涼。
翁太尉若有所思:“若有人還想利用五年前的舊事,那必然是不想沈晏死的,半路截殺烏塞,嫁禍瑞王也不是不可能。也或許是成國公的人得知了消息。”
崇明帝眼神瞬間幽深:“你是說朕的身邊有眼線?”無論是哪種可能,他的身邊必是出了紕漏。
翁太尉拱手,“陛下,此事當再查一查,現下不可再輕舉妄動了。”
*
沈晏跟在沈煦身後出了宮,到了宮門口,沈煦道:“現在跟我回家吧。”
沈晏道:“我與王爺約了飲茶,爹您先府吧,我晚些再回去。”
沈晏這話自然是並沒打算回侯府的。
沈煦閉了閉眼,艱難道:“晏兒,你……是在怪爹沒護住你嗎?”
“爹。”沈晏朝他笑了笑,“怪您什麽?怪您沒拿全侯府的性命與我生死與共嗎?我是侯府的大少爺,是弟弟們的大哥,我有我的擔當與責任,我保全侯府的心與您是一樣的,何來怨怪之說。”
沈煦看著他那雖笑著卻帶著以前從未有過的生疏的臉,閉眸長歎一口氣:“原是為著他,我以為那些只是年少無知的渾話……”
“是渾話還是怕我會不顧一切舍了侯府呢?”沈晏看著他,慘淡一笑,“爹,您有沒有想過,那一年其實我可能真的會死,我從不怕死,我最怕什麽,您應是知道的吧。”
那年,他被關在大理寺的監牢裡,被折磨被毆打,半死不活時,沈煦進到了牢裡來看他。
他被打的迷迷糊糊,見到了親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不知雲翊是死是活,他不怕抽在身上的鞭子,烙在身上的烙鐵,他怕的是雲翊真的是自己親手推下去的。
他躺在沈煦的懷裡,朝他哭喊,不停地問他:“爹,不是我將雲翊推下去的,是嗎?爹,你告訴我不是我,爹,不是我……”
可從始至終,從五年前到五年後,他爹都沒有告訴過他真相。
“爹,那年流放路上,有人要殺我,我昏死過去時最後一眼看到的人是春山。”
沈晏仰頭:“爹,若我死在了那日,我永遠不會知道雲翊不是我推下去的,也永遠不會知道春山原來不是去殺我的,也永遠沒有人知道我曾……”
沈晏低低笑了起來,笑的眼睛都紅了。
馬車在他身邊停下,裡面傳來熟悉的聲音:“上車。”
沈晏朝沈煦躬身行了一禮後轉身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遠去,沈煦紅了眼眶,那年,在大理寺的大牢裡,沈晏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爹,我心悅他,可我永遠沒有機會親口對他說出來了。”
*
馬車上,沈晏擠到蕭徹身邊與他並排坐在一起,輕輕歎了口氣:“現下我們應該能安穩些時日了。”
蕭徹看了他一眼,不知該說些什麽,最後隻輕輕道:“別難過。”
“雲翊,你難過嗎?”沈晏偏頭看他,“他如此對你,你難過嗎?”
“不。”蕭徹搖搖頭,淡聲道,“我與你不同,我是在冷宮裡出生的,從生下來的那一刻,我生命裡就只有母妃,我活著只為了能讓她好好活著,其他人要麽是我們活著的阻礙,要麽是我們活著的工具,他如何對我,對我而言都無所謂。”
“惠妃娘娘……”沈晏有些恍惚,“我記得她是一個很不愛說話但很有自己性格的人。”
“是,善良膽小不善言辭。”蕭徹有些恍惚,母妃不愛說話,說起話來也不討人喜歡,但有時說出的話又那般驚世駭俗。
那年,母妃想要為他選妃,彼時,他已然知曉自己的心意,便對她道:“我已經有了心悅之人。”
“那你喜歡的是哪家的姑娘?哪怕門第小一些也無妨,母妃幫你去求你父皇。”
“我心悅之人是……沈晏。”
當時母妃有些震驚:“原來沈晏是女扮男裝嗎?難怪生的如此好看。”
“……他是男子。”
“哦,這樣啊。”母妃想了想後道,“你父皇應不會同意你娶他吧?母妃不會說話,不知該如何勸你父皇,要不你把話寫下來,母妃背過之後再去幫你求?”
……
“她太天真了,我將她護起來,不讓外界所有人去傷害她,讓她在裡面一個人安安靜靜快快樂樂的活著,可我沒想到哪怕旁人傷不到她,只要她懷個孩子,就可以因為大悲大痛而丟了性命。”
蕭徹垂眼:“長策,你說女子怎就這般脆弱呢?”
沈晏低頭:“當年若不是……”
蕭徹捏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臉抬起來,靜靜看著他:“記住,與你無關,那些人必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長策,好好活著,現如今,我就只剩你……”蕭徹驚覺自己說了什麽,立刻刹住了話頭。
若放在昔年,管沈晏是不是因為那個東西才對他投懷送抱,他必是會不擇手段也要將他綁在自己身邊的,畢竟當年說不欺不叛不棄的人是沈晏,那便是要遵守承諾的,可現如今,他的腿這般模樣,什麽也給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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