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什殷身子躺在木獲腿上,兩隻前爪摟著椅子扶手,盯著前方水面看了好久,忽然間,耳朵高高豎起來。
此時水底深處,一老嫗正在教訓一眾魚群。
“你們也知道,咱們嶼山湖的水神失蹤許久了,早已成了無主之地、那位大嶼江神又是凶名在外,她如今要做這嶼山湖之主,嶼山湖上下,還有誰能阻止?”
“老婆子我原先也是這麽以為的,只是最近我發現湖面上來了高人,若是能請高人做主,延緩些時日,或是尋得舊主,或是迎立新主,也總好過迎接大嶼江神入主此地。”
“只是,高人又豈是我等輕易能請得動的?聽凡人說,貓喜歡吃魚,那位高人身邊正好有一隻好大的貓,不如投其所好。”
說到這裡,老嫗用拐杖狠狠戳了戳地面,“如今高人正在垂釣,你們誰主動為族人獻身?”
聞言,眾魚紛紛後退,倒是有一條剛化形的青魚站了出來,倒也不是她主動站出來,只是剛才不知在想什麽,反應過於遲鈍,所以位置立刻突出起來。
老嫗眼睛一亮。
魚群中不知是誰高呼道:“讓她去讓她去,上次她咬了魚餌,被高人釣到岸上,又平安無事地回來,當真是個有本事的。”
此言一出,眾魚嘩然。
老嫗卻是緊緊皺眉,盯著那剛化形的青魚問:“此事當真?”
青魚此時害怕急了,哭著道:“雖然是真的,那也太可怕了!”
老嫗追問:“快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青魚便把她如何貪吃上鉤,如何得高人垂憐撿回一條命,一五一十地全說,關鍵地方是“我求高人賜我一個痛快的死法,叫我淹死好了,高人便同意,把我重新丟進水裡,”
說罷,這條青魚又強調:“千真萬確,我真沒說謊。”
其他的魚當場笑了起來,老嫗卻一言不發,評估著這件事的可能,過了好一會兒,老嫗忽然用拐杖狠狠一指那條青魚:“罷了,就是你了,來人呐,把她掛到魚鉤上!”
“是!”
“哎呀!不要殺我!我不要死!”
“沒叫你去死!讓你去見高人求救呢!”
“……”
水底一陣手忙腳亂,水面上的人也看到了動靜。
“上鉤了!上鉤了!”崔什殷叫嚷著,從木獲腿上跳到草地上,壓低身子,興致勃勃地盯著水面方向。
木獲拉了拉魚竿,便瞧見一個半人半魚、臉是年輕女子模樣的小妖摟著魚鉤,怯生生地出了水,一直走到岸邊草地上,然後“撲通”一聲跪下。
“高人救命!”
崔什殷鼻子動了動,瞬間嫌棄地說道:“你這條小魚,不是被水淹死了了嗎?怎麽又活過來了?”
莫說是崔什殷這樣的大妖,就是尋常人家的小孩也該知道,魚是不會淹死的,這麽說,不過是表達貓的好奇與嫌棄而已。
那小青魚卻當了真,支支吾吾地不知該作何解釋,最後隻好說:“高人恕罪!魚,是淹不死的,小人欺騙了您,該死!但是在死之前,還請高人給小人一個機會,把話說清楚。”
這條魚說的實在懇切,崔什殷來了興趣,於是回頭跳到木獲腿上坐下,“說吧,小青魚,你有什麽事?”
從水族的角度看,一言不發的木獲才是那個高人,崔什殷只是高人身邊一隻貓而已,但小青魚見了這一人一貓兩次,知道這貓也絕非尋常。
試問,這世上有哪一種貓,是灰塵到了身邊自動避開的?
這分明就是無垢之體啊。
於是,一番簡單的察言觀色後,小青魚忐忑不安地說起自己的來意。
“大嶼江神,是什麽人?很凶嗎?你們為什麽怕她?”
“大嶼江神名叫應戌黎,是嶼山湖下遊的水神,據說脾氣暴躁,附近的水族都怕她。”
不待小青魚回答,木獲已經搶先給了貓做了解答,同時摸了摸貓的尾尖,這是她在小青魚現身後說的第一句話。
“所以,你們不願意她做嶼山湖的水神?”
“是,還請高人出手相助,嶼山湖水族感激不盡!”
小青魚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頭,她知道這是人族極高的禮節,面對屬於人族的高人,自然該用這樣的方式請求,就是她的魚尾巴不適應這個姿勢,動作艱難且略顯滑稽。
聽著一貓一魚的對話,木獲忍不住笑了,“你們就沒想過,本座也可以當你們的水神?”
小青魚抬起頭,眼中出現迷茫與困惑,“來之前,婆婆沒說這件事,婆婆說,請高人出手幫著緩些時日,也許從前的水神就回來了。”
這下子,就是貓也笑了,“你們當真是傻乎乎的。”
第一次看到會笑的貓,小青魚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中甚至還多了一絲恐懼。
“我也不想有個脾氣暴躁的鄰居,這樣吧,要是那個應戌黎來了,我就跟她說說,不過條件得換一換。”
第02章 中秋節
木獲答應幫忙,不過那日大嶼江神應戌黎並不在水府之中,此事便往後推。
如是便到了中秋佳節。
屏安縣城作為醇寧州治所在,很是繁華,夜市可通宵營業,遊人如織,達旦不絕。
貓最愛湊熱鬧,天不亮就趴在木獲胸口,也不管自己有多重,還用胡子去扎人家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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