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煩的是宋齊光樂師正的馬甲要掉了。
昏君披著馬甲,他尚且能在口頭上欺負一下,掉馬甲後昏君就是他的君父,能隨意拿捏宋宴清。
倘若宋齊光進化成暴君,把他當成那隻小螞蟻也是可行的,這便是古代君父的威嚴。
雖然現在還沒進化成功,但昏君他也不講道理啊。
宋宴清心中心無力吐槽:好好一昏君,酒池肉林、醉生夢死不好嗎?出門幹什麽。
正當宋宴清腦中閃過萬千思緒時,攔下他的宮人開口道:“殿下,聖上在前方,無召不可再往前行。”
這下想裝不認識昏君爹都不行了。
宋宴清看這宮人一眼,再慢慢地轉頭看向昏君和顧明朗:“齊先——父皇?千歲?”
少年又卡了半拍,目光落在兩人的手上,神色茫然地問:“你們在幹什麽?”
聽語氣不像是調侃那種話,只是很迷茫。顧明朗瞧著七皇子像是一下沒反應過來,方才還差點叫錯。
顧明朗假作驚訝:“七殿下回來了,聖上來看看我。”
隨後他笑起來,眯著眼看向宋齊光,注視著君王的神色。
宋齊光面上帶著很假的笑,盯了明顯驚嚇到的少年幾眼,揮了下袖:“讓七皇子進來。”
宋宴清聞言便往前,但擋住他的宮人不曾放行。
“七殿下,請卸劍。”
宋宴清一愣,反應過來哪怕是皇子也不能持劍靠近皇帝。
先論君臣,再論父子。
皇位的誘惑也太大,萬一皇子想要弑父自己上位呢,不得不防。
宋宴清將身上佩劍解下來,但沒遞給攔阻他的宮人,反手交給積極的小馬。
“不辛苦公公了,讓我自己的人看管即可。”
交出劍,宋宴清才能入內,一步步靠近正廳。
宋宴清想轉身、也很想後退,卻只能如此勇敢往前進,小小一段路走得漫長起來。
宋齊光笑著看他,故意用樂師正的口吻問:“七殿下何故慢行?”
“前幾日出盡風頭,眼下滿京城都知道你七皇子的威名,應是像方才那樣意氣風發才是啊,為何步履緩慢如蒼頭呢?”
宋宴清沒看他,而是求救地望向了顧明朗。
少年小聲問:“千歲,我沒做夢吧?”
顧明朗:小殿下,太假了。
就算震驚也不至於問出這種呆話。
可聖上都尊稱一聲“七殿下”,那麽七皇子“做做夢”,自然也在情理中,說不得就是他不知道的父子相處之道。
顧明朗隻搖頭配合:“不是,殿下並非在夢中。”
如此,宋宴清就忽略過宋齊光的危險問題,看向昏君,艱難地喊道:“父皇……”
看著不孝子的呆傻模樣,宋齊光心中嫌棄又暢快。
明白過來你從前做過多少傻事了吧?
算起來,兩人只見了短短兩面。可僅這兩次,這小兔崽子就給他留下了常人十次、百次都難以望其項背的深刻印象,一次還比一次更深。
宋齊光翹起腿,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翻不孝子的舊帳:“今日七殿下不用問我姓甚名誰了?也不憐惜在下出身差了?”
他戲謔地問:“要給我選一個什麽官當當呢?”
顧明朗越聽神色越古怪,看向小皇子的眼中帶上了十分少見的“佩服”。
敢給皇帝選個官當當?實在厲害,他這個朝中大奸佞都不曾想過。
殿中其他人根本不敢抬頭,全把自己當柱子、當正廳的擺件。
宋宴清也好想變成柱子,或者變成梁上的燕子,一展翅就飛出了正大殿。
但宋齊光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今日七殿下不想同在下說話了?”
宋宴清:……
話都讓你說了,你本人又是個昏君,有多難接你還不知道麽。
少年人擺出乖乖臉,雙手抓袖:“父皇,兒不知你在說什麽。”
眉清目秀的小少年,臉旁發絲還帶著絲絲水汽,整張臉也是水潤的,天真感十足,說假話的時候也不免叫人願意多信他兩分。
殿中一些偷瞥七皇子的宮人,心中莫名認可七殿下的話,畢竟聖上口中言辭實在古怪。
宋齊光臉板起來,聲音驟冷,厲聲問:“朕再三與你說了吧。少弄些下九流的東西,要你老實在正大殿看顧明朗,你做了什麽?”
“兒並未應下前面的。”
宋宴清盡量壓製住自己超級熟練的懟爹技術,克制又小心。
下九流這種話,他在現代時,約莫這個年歲便常常能聽到。
宋父會罵他“蠢東西,被人騙了錢去練那些下九流的玩意兒”、“你當那圈子不髒呢,都是些笑話,別想著給我宋家丟人現眼”、“宋宴清!你給我滾回去老實讀書去,別回頭又及不了格”、還有些更過分的,數落著他的各種蠢笨。
宋宴清一開始是不服氣的,委屈地想:小時候誇我聰明那個也是你們啊,笨和蠢還是有區別的吧?
小時候他覺得自己很奇怪,因為自己的記憶力其實很好,除了認字好像都挺正常。但好像大家慢慢都會覺得他不正常了,蠢得無可救藥。
進化了一兩次,學會了回嘴:還不是你遺傳得好,你有多大的臉給我丟、要丟早就丟夠了,你牛逼你考兩百五把你卷子拿來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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