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宇哼笑一聲:“大哥也沒你想的那般‘笨’。”
“此事勞大哥幫我安排。”宋宴清安心將此事的處置交與宋承宇。
宋承宇點點頭:“用上這招,正說明他們在危急之時,心中慌亂,待我安排好了‘證人’,去堂上與你親證,回頭再安排人廣而傳之,便能保得安穩。”
當初之事,雖然宋宴清對群臣開了嘲諷,但實際上影響的是推動立儲的進程。連大皇子本人都可作證,旁人如何還能以此為由攻擊宋宴清品性。
當然,暗中非不信之人自然還是有的,那就看事後雙方誰控場更強、輿論戰上更高一招。
事情發展到此時,什麽真相不真相,與驅倭之大事相比,都不再重要,隻余得利失禮之人爭來搶去,中間夾著做事的和無數民眾。大家各自用著手段,以東南、倭寇為棋盤棋子,無聲地廝殺著。
宋宴清被留著用過午膳,離去時,站在馬側的少年微微躬身行禮。
至此離別時,宋宴清方將話說出口:“多謝大哥信我兩年前無惡意,今日還肯助我一臂之力。”
宋承宇微微一笑,輕輕搖頭,目送少年將軍上馬,一扭身,奔赴向那真正的廝殺戰場裡去。
看不見人影后,宋承宇亦回身,要與妻子請罪——自己即將離開兩日,就在她生產之初。
嚴素婕聽完了事情前後所有,一隻手握住青年郎君的大手。
“我夫且去,孩兒與我有的是人照看,外邊更需要你。”
見自己夫君眼含歉疚,不言語,嚴素婕反笑了笑:“我記得我夫婿乃是堂堂大丈夫,何故作此小兒女態?你若是惦念我,就早去早回,記得不許晚上趕路。”
最後小半句,亦是宋承宇聽過多次的話。
他點點頭:“我都記住了,忙完就回來。”
“你有事就喚人,孩子的小名用你取的——歲歲。”
“歲歲平安,她一定能如老七般健健康康,平安長大。”
“你今日好囉嗦啊,快去吧,換歲歲來,正好與我一道白日睡大覺。”
大白日的舒適休憩,是比夜間睡覺更令人覺得放松的懶散情境。
***
隨州,大皇子宋承宇親至,不帶半絲勉強幫著七皇子、虎威將軍宋宴清作證。
隨後又喚出另一人證,可為七皇子當時作不在場證明;另又有人出來,質疑先前的所謂證人說的話並不可信,蕩平這樁挑撥離間案的惡意。
東南一地的人們得知虎威將軍竟遭誣陷,一想也知道那些人打什麽主意,群起抗議,一度發展到不許其他人說宋宴清的壞話。
宋宴清路過一地,偶然得聞,自己站出來反對了一波這種唯人是對的風氣。
可惜沒用,大家頭腦太熱乎。
最後還是靠著耶瀚行再出山,才勉強控制住。
從春至秋,沿著海岸線一路由南往東南去,中間稍微有空時,又招募了一批新兵。
英烈公墓也住進了更多的人,宋宴清還跟過一次送人回去的船。
那次回去時,傷痛的氣氛在營中不算多,更多只是兄弟間的感傷,濃鬱地積攢著。也是那次,宋宴清收到了自己成為“二線明星”的提示。
沒人怪罪宋宴清,引發抗倭大戰的最重要的人。只是他自己會思考,如果沒有他,有些人可能會活得更久一些。
但他也知曉,讓整個東南的百姓更安心地活著,重要而重大。
當天日記:事已至此,往前走,我只有繼續往前走。
宋宴清每走過一地,收繳的有用文書都會送往洋州,幫助宋承宇處理後方。
前後都在波浪裡搏鬥時,洋州和洋州玻璃廠像是鋼鐵一般,支撐著前前後後,使得洋州煥發出別樣光彩。
秋訊兩場大戰後,宋宴清一路往東南上方走,回洋州都要乘船坐上許久;而宋承宇剛處理了一批人,收到來自京城的緊要消息。
——皇帝宋齊光病情漸惡,秋末變得極重。
還好手頭的事已經料理清楚,隨月農與其他副手也堪得用,宋承宇翌日便挾家帶小悄然離開洋州,重回京城。
大船平穩,他那可愛的小女兒歲歲在輕微的搖晃中,邁動小短腿興致勃勃地探索船艙。
他的妻子則蹲在一旁看護,並且小聲與女兒說話,逗得女兒咯咯笑。
宋承宇望著兩人,想到京中亦不平穩,頗有些頭疼:“若是七弟在洋州,就將你們留在洋州,不至於跟著我奔波。”
嚴素捷寬慰他:“歲歲出生起就不曾離開過你身邊,你難道舍得?而且我看呐,洋州如今可比京城危險大得多。”
宋承宇在東南可不是什麽好人,一旦他離開,且隨後在京城相爭中失勢,屆時妻女若是還在東南,那可危險得很。
想到這些,宋承宇也不得不認可妻子說的話。
他歎口氣,在妻女身側也撩起袍子,一並蹲下,任由女兒歲歲撲在胳膊上,慶幸道:“還好歲歲是個女兒。”
“兒子不好麽?皇孫更能幫著夫君。”
有兒子,同樣是競爭儲君位的一條隱形參考條例。
宋承宇道:“幫得上忙,就容易遭人算計。我寧願歲歲是個女兒,沒人惦記著她。”
宋承宇遲疑了下,將自己原本有個嫡子皇兄的事,說與妻子聽。
那本是心結一般的存在,如今已能平淡地跟妻子道來,就好像是無關且陌生的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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