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清始終保持著理智,不讓自己沉入其中,這樣能夠讓他更好地分析別人的作品,和純粹欣賞音樂是兩種不同的狀態。
還是他上次聽到的曲子,但這回——情緒飽滿了許多。
含著不平之怒。
人的情緒是很微妙的東西,會在不知不覺間影響你的身體肌肉、牽扯到一舉一動。
最後一個琴音落下,宋宴清含笑望著彈琴的女郎。
看吧,你自己也感受得到區別。
少年笑得雲淡風輕,神色篤定,神態自信又從容。那抬頭望來得女郎,在那笑容中恍然意識到——同他說的一樣。
被少年激發的不忿,反而在見到真人後,融入了她的曲子裡,使得琴音更勝一籌。
女郎面色一變,低頭行禮:“多謝七殿下先前指點。”
宋宴清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直白地當掃興人:“好聽的琴音,但和曲意並不相符,你的心緒何關天地風雨。”
雙舉人之一,遊社開口道:“祈風雨此曲,是祭祀所用琴曲,農人懇求風調雨順。和風細雨之時,人們尚不知風雨的殘酷,如臨綿綿春雨……”
他以四季之時解釋,還給女郎推薦了幾本農書,聽得女郎神色懵懂地點了點頭。
又有從偏意解釋曲意的,為什麽一定就要按照原曲來呢?
就好比有的人喜歡求著老天風調雨順,有的人則信人定勝天,是觀念之爭。
好些書生談到這個就來勁了,討論得特別起勁,引經據典,滔滔不絕。
宋宴清:?
你們是來幹什麽的,忘了嗎?!
眼見好好的相親大會都沒主持人,宋宴清想想自己的排面,主動開口:“不如稍後討論這些,諸君今日可不是為著學問來的吧?”
一句話,男男女女裡都有人害羞了。
新晉主持人·宋宴清就此收獲一批粉絲值。
肯定多是男粉。
而且都是限時假粉。
但宋宴清也不嫌棄,萬一今天這裡有一對成了,都得給他反隨個200粉絲值的份子吧。
不隨份子的話,那可有點不禮貌。
調戲完所有人,宋宴清話鋒一轉:“下一位請展示吧,別叫這些話多的吵我耳朵。”
有了前面的鋪墊,又是在如此重要的場合,原本計劃的一些小小為難,被知趣的小娘子們主動消滅,一時就像真的只是請宋宴清登船指教一般。
兩艘船合一,又有宋宴清這個放開後很能嘮的,很快這艘吃水最深的船成為了芳河上最熱鬧和諧的一處。
另一些船上,場面或羞澀、或尷尬、或矜持……氣氛各異,但也都不差。
但對那些不能登船的年輕男兒而言,能聽到熱鬧的,就屬宋宴清他們這邊最方便,故而很快圍繞了不少小舟在外欣賞曲樂。
好些男兒局限於個人愛好不同不能登船,但綜合素質,不少人可未必差勁。
很快,又有人通過作詩、作畫等方式來送給指定的女郎,獲得了特殊的登船權利。
人越來越多,男男女女們默契地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怎麽七皇子他置身事外,一會像是指點女郎們的先生,一會又像個小“媒公”呢!
時間消磨到中午,眾人又一並用了午膳。
宋宴清加點的余威尤在,吃得有些多,又給一眾人看呆了。只能說不愧是當將軍的人,飯量就很“將軍”。
下響過了一個時辰,第一日的遊河散去。
女郎們得歸去,用時間改進、精進技藝。那些少年郎歸家的歸家、相聚的朋友亦有許多。
第二日,宋宴清安排好巡邏,在兵士們佩服的目光中騎馬到河邊,乘舟上雪船。
兵士們忙著巡邏,宋宴清的身邊人李福卻有了新的差事,出門緊急定做一批小旗,帶自家殿下大名那種。
李福揣著銀子,出門的時候尤有些懵。
因為他著實想不通,殿下行事目的為何。
而芳河之上,龍船還在河面上,宋齊光不在了。
昨日宋宴清的行止隨著人群散開而傳開,他那故意撩撥女郎們、隱隱有些不大好的名聲一改,頓時變得清奇起來。
沒開竅的少年郎,認真當樂曲先生,還試圖在百花宴上當“媒公”,也不知將來回想起來會如何懊惱。
宋齊光本覺得好笑,可當其他人都覺得好笑之後,他又覺得不好笑了,乾脆去了叢芳園別處遊玩,眼不見便心不煩。
話說宋宴清上了船,又當了一日的指導老師,正想著何時適合開口提加名之事,就被相邀去對面園子。
被邀請的不只他一人,宋宴清登岸,還撞見了宋廣駿。
二人之間沒經營出真兄弟情,只打了個招呼,就各自走各自的路。
被相邀的男子不多,園中照應的仆從也都是女的,給宋宴清一種掉進女兒國的錯覺。
可惜等著他的不是漂亮的國王,而是現實的打探。
音色明明特別出眾,但無法凸現的女郎堅持原來的選曲,私下委婉透露——聽聞四皇子喜歡秋景。
宋宴清:……
喜歡看秋景和聽秋日的歌,這離得有些遠吧。
何況四哥宋懷信賞景的喜好也不局限於秋景,只是上書房處秋日風景格外好些,就被你們打聽到了。
可怕。
更可怕的是,於這些宋宴清眼中鮮活無比的女郎們而言,嫁娶對她們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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