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請講。”
“勞你幫我開解一二歲歲,我、不敢與她談生死,且歲歲不知為何生了我的氣。父母那邊與她見得少,而歲歲素來喜愛七弟……”
“嫂嫂放心,我這就去,讓人引我去見歲歲吧。”
嚴素婕喚來人,宋宴清跟著人去,而嚴素婕自己跟在後方。
歲歲在自己的屋子裡,縮在被子裡,小小一團,一眼看去會以為床上什麽都沒有。
宋宴清伸手,戳了一下被子。
他用往常的語氣逗弄小家夥:“是哪個球在被子裡啊?怎麽還不夠圓。”
被子裡的球就拱拱,不服氣地把自己拱得更圓一些。
宋宴清:“不夠圓。”
球再拱拱。
“哎,還是不夠圓。”
歲歲氣得從被子裡鑽出來,委屈得很:“很圓!明明很圓!”
她比尋常孩子都聰慧,聽得懂很多,不過口齒局限於年齡,加上歲歲有些愛面子,隻愛說自己說得好的簡短詞句。
宋宴清點頭:“圓,很圓了。是七叔睜眼說瞎話,想騙你出來。”
這句話刺激到歲歲,小姑娘瞪大眼,嘴一癟,眼淚就大顆大顆掉下來:“騙人,都騙!”
“還有誰騙了你?”
“阿娘。”
“騙你什麽了?你說清楚,七叔幫你。”
“阿娘說,歲歲喊,爹爹就動。”歲歲記得不久前阿娘說的話,記得清清楚楚。
她赤腳踩在被子上,滿臉委屈地說:“歲歲,一直喊,爹爹,不動。”
宋宴清呼吸變沉了些,要怎麽跟這樣小的一個孩子,去解釋死亡呢。
他想了想,開口道:“你阿娘沒騙你,她說的時候,你爹爹會回應我們歲歲,對不對?”
歲歲呆住,想了想,點點頭。
宋宴清拿被子給她裹了裹,把她包裹在換成素色的被子裡,像個成精的米團子。
“現在你爹爹不會動,是因為他去天上當星星了。你到了晚上看,他會給歲歲眨眼睛的。”
人突然變成星星,放在孩子無邊無際的想象中,也不是沒可能。
歲歲就信了,但她不樂意,哭著道:“不要、不要星星,歲歲要爹!”
宋宴清看得心頭一酸,連帶著被子抱住小家夥,拍著她的肩膀哄道:“別哭了,別哭了,會變醜的。”
左哄右哄,此時都無用。
最後忍不住難過,又實在不知道怎麽哄有用,宋宴清乾脆跟歲歲一起抱頭大哭。
魔法打敗了魔法,歲歲抽噎著,反過來拍拍她的七叔:“別哭,變醜。”
但一下也哄不住她的七叔,歲歲一多想,開始害怕:“你別變!”
宋宴清抬頭,心想難道變醜就要被歲歲嫌棄嗎?好殘忍。
歲歲費力地伸著胳膊掙扎,抱住宋宴清一條胳膊:“你別變星星。”
“好,我不變,你不哭了好不好?”
“好。”歲歲堅強答應。
嚴素婕半躲著,聞言只是默默拭淚,最後聽到歲歲說好,止住淚水,擦擦臉,望著她小小的又強大的孩子。
史官站在一側,遲疑又堅定地在紙頁上,記錄下新帝為皇第一天,跟小屁孩歲歲抱頭痛哭的史實。
第144章
一二紙張,三四言語,便能神奇地記錄和表述人世間的大多事。
宋宴清可以讓人擬寫聖旨,給予大哥身後名和對他妻女的保障,但也見證一封聖旨為韓家平反、下令處死封家人,獨封如旭因為守邊有功被放過;二皇子宋廣駿,也因起兵之事被賜死。
當夜,傳來昔日二皇子妃謝如虹用兩粒毒丸,與宋廣駿雖隔牢木,但攜手赴死的消息。
傳進來的兩句話,卻是三條人命。
一句說明情況,另一句是謝如虹死前最後一句話——“虹霞易散、吾心珞珞。”
隨後是封如旭與貴妃二人,一切塵埃落定後,封如旭家人皆亡、又背負著封家害了韓家的濃重愧疚;
而本名韓家寧的貴妃,在當了二十多年後的封如嘉後,突然發現一直以為是幫助者的封家,居然是毀滅韓家的動手之人。而那個她虧欠許多的孩子,也因她和封家而死……
二人不複再見,貴妃韓家寧直接病倒。
對這二人,殺自是不能殺的。但偶爾聽著這二人消息,宋宴清仍覺二人如細魚刺,扎得他心梗,乾脆求幫忙,將此事升職成太后的王蘭君。
王蘭君把前太后修建的一座清淨小廟撥給韓家寧,一為養身,二為清心;再讓封如旭剃了光頭,去寺廟掃地劈柴,就此撒手不管。
除卻這些認識的舊人之事外,新的人事如潮水覆來。
登基大典是所有事務中最為重要的那一環,為此,朝中還將他其他兄弟發令調回。
另一樁要事,則是料理東南局勢。
可惜一亂還沒理清,新一亂又起。不知道從何處傳出言論,說現如今真正的掌權者“太后”,要清算他們南地家族;加上那些不在京地暫未抓獲的亂黨,豪族……,鬧出不小的動靜。
將此事鬧得天下皆知,則是新亂黨因為想發檄文討伐新帝宋宴清,去抓耶瀚行,並且再借此機會,將路過的宋曲生威脅拿下,最後借用宋曲生的名號,又弄出個——“正帝”來。其黨羽傳出的言論顛倒是非,質疑宋宴清得位不正。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