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好生坐著的宋宴清手往旁邊抬起來:“拿我箭來。”
這回帶出來的小馬便笑嘻嘻將弓箭一並送上。
對面幾人中的領頭者開口道:“這位將軍,我兄弟一時多嘴,是他對不住這位先生,我們也願意道歉。但也不至於直接弓箭相向吧?”他揚起下巴,“還請將軍站起身來,看看四方。”
宋宴清哼一聲:“倘若真心想要客客氣氣與我商談,也該請你們的“斷海將軍”來露面,而不是你們這群人。”
船夫哥也不知聽了多少八卦,但絕對是個人精,對這條河面上的事情精通得很。這幾人上船前,就簡單地說了這支兵馬目前的領頭,待人上船,也給宋宴清悄悄搖頭暗示——沒那個說話管用的。
擺完譜,宋宴清開始“嚇唬”人。
利落抬起弓來,拉弓射箭。
那箭矢如流星般疾射而出,射向正對面那艘船的帆杆,一擊即中,釘在桅杆高處之上。
箭矢尾羽震動發出的聲音,一時叫空氣都靜了兩分,隻余水聲潺潺。
因著要上船,兩船距離不遠,但正是因為近,讓宋宴清射出的箭矢扎得更深,竟穿透力那桅杆,露出湛出寒光的箭頭。
靠著身手吃飯的人,也更信服“武力”的硬道理。
船上的人用服氣的眼神掃了宋宴清這位年輕將軍一眼,喊了聲:“海哥!這位將軍要見你。”
側邊的段海:……
“見就見吧。”
自己這邊二三百號人,難不成還能怕了那點子人。大不了就是空手而歸,再餓一頓。
段海說上一句,側邊這艘船也往中間去。
而官船上,宋宴清又對在船上的幾人道:“還愣著幹嘛?還不給陶軍師道歉。”
聽到幾人不太整齊但幾人皆有的道歉聲,陶燦心中痛快自不必說,連宋宴清在此喚他軍師都沒在意。
轉瞬後,段海上船,報上自己名號來,言談十分客氣。
見船夫哥點頭,確認過是“斷海將軍”,宋宴清報上自己名號。
“宋宴清,今任本州府督軍。”
當面說話,段海連轉頭讓船隻跑路都不可能,當下也不敢反身跳進河裡去,只能頭皮發麻窒息地站在原地,任由大腦轟鳴。
還真是同一個虎威將軍、七皇子宋宴清!
他們這是劫到管自己等人的新督軍頭上來了?
近處段海一乾人皆目瞪口呆,委實不知作何解釋。
宋宴清睨段海一眼,心中壞水咕嚕嚕冒,面上擠出笑意:“站著幹嘛?坐下吧。”
段海等人老實坐下。查驗什麽實沒必要,他們眼下可是在官船上。
只是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人的船隻還擋著道,段海立馬從袖子裡掏出幾面小旗,示意眾船讓開,且跟隨在官船後面。
宋宴清並未刻意放大聲音,其他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便又有幾艘船不解地靠近,船上有人以為段海是被威脅了,大喊著“放人”。
宋宴清在一邊道:“不錯,把這些人都記下來,往後我要一一見過。”
段海頭昏腦脹,連忙道:“將軍大度,他們皆不知將軍是本州府的督軍,屬下這就去道明實情。”
“命其他人去做這事就是,我還有話同你說。”宋宴清交待一句,又回頭喊道,“展勇,你帶幾人跟著他們去。”
獨留下段海面對宋宴清與陶燦等人,他心中不免忐忑,亦不知道宋宴清葫蘆裡是什麽酒,當下先說起好話來。
“屬下對將軍佩服已久,久聞將軍仁善之名……”他說起宋宴清的舊事,借此誇人。
宋宴清有些尷尬:“好了好了,往後你自有機會知道我是個什麽人。你先跟我說說軍中的情況吧。”
既是提前碰上了,就先了解了解。
段海回憶軍營駐地,開始賣慘。
他們前頭的將領雖是武官,可是個慫人,軍資軍糧一概弄不到,叫他們軍中兄弟過得淒慘;又或許是弄到了,只是往下發的少,隻喂胖了身邊的親兵隨從。
實在過不下去,逃兵也是有的;還有些是小打小鬧出了事,也沒將人頭補上,是以原本的整兩千號人馬,眼下隻余一千五百多。
幾個月前,那位將領因事被罷官,這支軍隊就連個名義上管事的人也沒了,由段海這樣的兩個千戶暫時管著。
領回來的糧草吃得差不多後,跑去衙門一問,他們已將上半年的份額領完了,再想要也沒有。可前頭那個領糧的將領已跑了,一打聽還挺嚇人的,據說是跟船一起沉了河。
往後就是苦日子,段海紅著臉道:“原本軍中有望遠鏡,可遠觀之,前些日子軍中窮困,便將那些東西也賣了換糧。”
一旁聽八卦的船夫哥支著耳朵,感慨道:“怪不得乾這睜眼瞎的事,我還以為你們膽大包天呢!”
一般來說,敢搶官船的實在不多。船夫哥也是實在見多識廣,方才能視這份古怪也為尋常。
“靠得近了,都被認了出來,還不如真試試呢。”段海歎氣一聲,轉而抬起頭,雙目發亮地盯著少年將軍,“將軍!你可算是來了。”
“不知道將軍此行帶了多少行囊?可是有糧草輜重在後面?”
宋宴清:……“都沒有。”
“你就是搶劫,也搶不出什麽。”
宋宴清把壞消息告訴急切甩鍋的段海:“你既然仰慕我,應當也知道你家將軍同樣是個窮光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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