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整個航行期間一直都表情和善的水手們,臉上的神色卻是與前幾日完全不同的冷漠,個別人甚至擺出了譏諷的笑。
“他們只是一些連入城都沒有資格的野人罷了,說不定就是因為被汙染了,才會居住在外面。”一向與船客們關系親近的丁項馬上解釋。
如此說完之後,他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話語有些不近人情,隨即臉上又扯出笑。
“大家都是擁有認證卡的內城居民,以後就知道清水市的情況...”正說著,不到兩分鍾,船已經抵達內城門口的港口“大家下船吧,趕緊進內城去,現在外面挺不安全。”
而此時,異獸經逐漸由遠及近,不少同情心泛濫的人,此刻也顧不上其他,都搶先著下船去,尤其是那些購買了獨立包廂的先生女士。
原本居住在外城的一名男子因為船隻的水波衝擊,正落在不遠處,他的身體因為撞擊受了不少傷,左大腿有一道長長的赤色傷口。
“誰能來救救我!”他像一隻被拋到岸上徒勞掙扎的魚,面目因疼痛而扭曲,身體蜷縮著,兩隻手捂住大腿,但血還是源源不斷不斷的從那傷口處往外滲透。
“誰能來...”他正要繼續大喊,卻看到原本隻生長著野草和植被的地面蔓延起一片火來。
這受了傷的可憐男人詫異的睜大眼睛,看向不遠處詭異燃起的無名火焰,嘴唇顫抖著嘟嚕兩下,大腦混亂到不知道該說什麽。
沒有人會來救他,無論是受傷還是遇見什麽其他異常。
而已經被優先安排走入內城門的貴族們也發現這個情況,卻沒有人想要伸出援手。方才他們表現的擔憂,如同一陣風被輕易的拂去。
現在即使是在後面下船,相對落後的普通船客也都加快了腳步,但那片火卻像某種帶有生命的存在一般,以極快的速度蔓延向船隻。
“快下來!”襯衫男搶先擠到船艙口,隨後大聲招呼因為瘦小而落在後面的妻子。
“我馬上就來!”短發女人此刻身後還跟著一個抱著孩子的母親,她們兩人力氣較小,還是靠著自身的體型的優勢才勉強抽身。
“擠什麽擠!”有人對著短發女人大吼。
“你不也在擠嗎?!”襯衫男趁著佔據有利地形,為自己的妻子反駁。
原本默默走在最後的黑袍一群人並不急於離開,但站在甲板上,看到遠處冒起幽藍火焰的詭異一幕後,也紛紛跟上原本拉開一段距離的人群。
“主祭...”一名黑袍人用詢問的眼光看向了身旁的乾枯男人。
“我隻將血灑在海裡,吸引來了那群異獸。”乾枯男子此刻半邊臉還呈現一種浮腫的狀態,在純黑色面巾的遮蓋下勉強像正常人。
“那火?”
“快走。”伴隨他不耐催促的聲音落下,幾人將他和小女孩圍在中間,很快衝出擁擠的人群。
而被他死死牽住的路易莎時不時回頭看向船艙,她總覺得那位信徒還沒有離開船上,但天賦能力已經因為前幾日的消耗瀕臨枯竭,無法使用。
水手再次呼喚幾聲,勉強掃過船艙就快速跟隨著船長離開船隻,此刻異獸已經靠近破碎外城。
方才在遠處還無法辨別他們的模樣,但在如此近的距離,讓不少原本從沒接觸過異獸的人們,都清晰的看到這群詭異生物的樣貌。
許多人隻遠遠的瞟上一眼,就迅速的背過身去,收斂自己的好奇心。
但一個尚且年輕的青少年出於某種逆反心理,緊緊的看著最前方的那隻異獸。
它生長著像動物拚接的外貌,頭像發育不良的馬,身上卻如同海綿一般有著無數孔洞,身體整個呈現紫色、綠色、藍色不斷來回收縮。
看到這滑稽的外形,男孩正想開口嘲笑身旁人的膽怯。
卻突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隨即他看到那隻異獸無數的孔洞中延伸出如同粘液一般的觸手,在觸碰到破碎地面的一瞬間,準確的沾到地面。
以一種發了狂的速度旋轉扭曲向內城爬行滾動,而其他方位生長來的觸手空閑時候,就像無頭蒼蠅一般在上方或者說四處晃蕩。
此生從未接觸過異獸的男孩,頓時感到心神劇震,他大叫一聲,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向後倒去。
當他將要摔倒在地時,卻感知到身後有一個什麽東西撐住了他。
男孩以為是有人攙扶住自己,心中松一口氣。
當他抬起頭時,卻發現周圍的人就像看髒東西一樣警惕著他,臉色凝重的向外逐步退去。
他不由得回頭打量,卻發現原來是自己的背後長出一隻如同方才異獸般黏膩的觸手,正泛著紫、綠、藍三色的光。
“這是什麽...嗯?”他茫然的抬起頭,向四周的人群求助,但等來的卻是一隻鋼叉。
負責在城門處警戒的執法隊第一時間趕到,並將他從還剩下一個狹小縫隙的城門處狠狠推出去,期間連一個問話一句試探都沒有。
男孩劇痛無比,毫無反抗能力的在城門外翻滾幾圈,渾身上下都沾滿了塵土和雜草,終於意識到自己遭遇了什麽。
他悲痛的看著眼前已經空無一人的大船,兩隻手或者包括背後那一隻黏膩的觸手都無力的垂落地面。
正想要跳海尋死之際,卻突然聽見原本空蕩蕩的船上傳來聲音。
噠、噠、噠。
是人行走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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