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模糊記憶裡存在的出口,他猛地撞開了洞窟的薄弱點,首當其衝的從那個缺口鑽出來,他想保護隊員們。
卻撞見異獸們的洄遊,它們一個一個爭先恐後的朝著周也而來,不是為了凶惡的傷害他,而是為了來朝見擁有信仰的、全新的神明。
它們期盼著,信賴著,向往的看著他,甚至幼崽們依賴而虔誠的向他獻上——自己。
他能感覺到,它們希望被自己控制,成為一枚傀儡。
周也向每個人都說了謊,他沒有遇到任何人,那個讓異獸們狂熱崇拜的人,只是他。
他不畏懼這一切,但當他回頭,看見跟在身後逃出的孩子們,感知到的卻不再是家人般可以信賴的隊員,而是如同異獸般可控的傀儡。
他們期盼著,信賴著,向往的看著他,眼神不無擔憂,羅尼甚至說:“隊長,你控制我吧,我可以被犧牲,我願意為你犧牲,為你而死才叫不後悔的事。”
他做了同那些異獸幼崽一般無二的事。
周也隻感覺到可怖的孤寂驟然向他襲來,那些孩子純粹而崇敬的目光,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神情。
他不因自己能夠控制異獸意外,因為他從來認為自己是人。那種與貴族沒有任何不同的人,屬於貴族的高等天賦能做到,他定然也可以。
於是入學時,他豁出自己的性命,假如那次控制異獸的實驗失敗,就證明這不是他想要生活的世界。但世界沒有辜負他的信任,他贏了。
他的欣喜不在於贏,而是他存在的每一秒都象征著這個世界,人人平等。
他的存在就證明神已死。
黑發,但所有可以評測和衡量的排行他都是第一,所有他想做的事情都做到,將人按照發色和出身劃分等級的神怎麽可以允許他存在。
可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
在感知中,人和異獸沒有區別,都可以被自己隨意控制,那從前的堅持不就沒有任何意義嗎。
他的努力和付出根本無法證明“人人平等”這種事情,反而證明人上有人。
而自己就是那個存在。
思緒紛亂,他斷定是自己的感官錯亂,他斷定是自己的肢體出現錯覺,他斷定是自己有了問題。
於是在隊員們成功走出洞窟,還在自顧歡喜的時刻,突然發現自己的隊長轟然倒下。
他的潛意識比思緒更快一步下了決定,他不要走向這樣的未來。
以神之軀,時間倒轉,一切重回入學當日,天賦監測儀器顯示畫面被改變。
學生檔案【周也】
天賦:無。
愛好:無。
成就:無。
為了心中的真理,神決意抹殺自己。
轉果為因,本已經成為神的他將日漸衰弱,向著改變一切的那一天轉化,徹底成為一個廢人。
是自己挖空了自己的記憶,隻為逃避無法面對的現實。
再次睜開眼,周也朝著司命無奈的笑了,手卻被他握緊,司命說:“命運就是變與不變,過去你選擇了逃避,今日就要面對。”
周也低頭看向左手無名指紋印,長久以來一直視為束縛的枷鎖如今成為了他最寶貴的禮物。
“將這由我暫停的故事再次開啟吧。”
那是父母給予他的最後成年禮物,他以掌心遮蔽灰暗的天幕,光線透過指尖些微“我會再造世界,以我的意志。”
他捏合手掌,太陽的光線熄滅了——隻一秒,全世界都被他關上了燈。
“天狗食日——”塑料小花在空間興奮大喊“太好了!吃光他們,吃光他們!”
徹底的清洗開始,天際無數的能量傾瀉而下,足以響徹世界的嗡鳴聲中,閃著光的另外一片大陸的倒影向下墜落。
如同銀河倒灌,從目光無法觸及的高處向下流淌的東西逐漸現形,如雨的光落到地面就變成了飄飛的螢火蟲,一點一點的在城市的廢墟之上建立起新的秩序。
與曾經等級分明的建築風格不同,這能量構建的城市全然是古製的建築,閣樓林謝間夾雜洞橋與分布有致的流水,海與陸地的交接不再分明。
遭遇幾重撞擊不複當初模樣的大陸在建築的構建下連為一體,連同身處其中的人們也一起感受到被治愈,只要是沒有徹底死去的人,都感知到身體被滋養,體內的生機再次複蘇。
當然也有某些苟延殘喘存在徹底的失去呼吸。
“路易莎!路易莎”跨越正在抽出綠芽煥發生機的草叢和樹木,黑暗中娜娜不顧沙啞的喉嚨大喊著,一片呼喊流淚感激神的人群中,她像誤入。
她跨越一片又一片人,原本酸痛的腳踝和細碎的傷口逐漸愈合,越發有力的跑動,終於在幾乎無人,損壞最嚴重的城口處看到金發的小女孩。
地形變動快要蔓延到這裡,幾乎一秒一個形態。
路易莎此刻正半蹲在地面,一點一點的拾取著掉落在地面的花瓣火,此時已經有一大袋,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才稍微抬起頭去看。
“你去哪了,我差點以為你出事了。”娜娜松一口氣,這才發現身上的傷口全被治愈,只是她並沒有欣喜或任何輕松的想法,反而擔憂更深。
她顧不得管路易莎在做什麽,趕緊幫她收拾,兩人趕往二層小樓,越深入,越像古製風格的宅子叫娜娜腳步加快。
希望會長不是被邪神蠱惑,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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