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昧著良心補充了一句:“您放心,在我看來陛下……其實並不像傳聞中那樣不講道理。”
尹松泉:?
江大人的話的確誠意滿滿,但為什麽聽著那麽讓人害怕呢……
※
尹松泉雖然沒有正面應下此事,但還是把江玉珣的整修案留在了家中,說要細細研究。
江玉珣也並不著急,與尹松泉細細說過自己的構想後,他便帶著玄印監回了江家田莊。
開玩笑,自己冒死從應長川那裡求來了短假,可不能浪費。
“籲——”
白馬躍入田莊,江玉珣輕拽韁繩令它停下腳步,接著於馬背上朝四面看去。
正午時分,炙烈的陽光盡情灑向大地。
照亮了田莊的角角落落。
和上次回家的時候不同,這一次田莊半坡上原本生滿了野草的荒地,竟都被開墾了出來。
大雨剛剛過去,田莊內男女老幼均趁著夏種的最後時機,在不遠處新墾出來的土地上勞作著,甚至沒有一個人發現江玉珣的突然到來。
“這……這些地竟然被他們墾了出來?!”
“遠處那些人,不就是江大人當時收留的流民嗎?”
江玉珣背後,有玄印監不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道。
——一個多月前,江玉珣在神堂門口收留流民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彼時他們堅定地以為,那群老弱婦孺只會成為拖累。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江玉珣竟然真的靠他們將荒地開墾了出來!
這在大周,可是絕無僅有之事。
甚至就連顧野九也瞪圓了眼睛,並忍不住向江玉珣問:“大人這是如何辦到的?”
江玉珣輕輕扯了扯馬韁,一邊向新墾的田地而去,一邊輕聲對他們說:“種地、拓荒不能全靠力氣,而要靠工具。”
大周農具發展緩慢而落後。
不但農業生產效率低下,且還留有大片荒地,無法開墾。
這種狀態持續了一千多年,直到某朝官方組織大面積墾荒屯田,並發明一系列農具才有所改變。
而到了現代,那些農具又成為了華國博物館的重要館藏。
江玉珣每天都要面對實物與展板,為遊客講解五六遍,早就將結構深深刻在了心中。
剛到仙遊宮的那段時間,除了整理奏章外,他做的最多的事便是默畫圖紙。
現在這些工具終於被一個個造了出來,並相繼投入使用。
“下馬看!”說著,江玉珣便從馬背上躍了下來。
眼前這些農具,他曾隔著博物館的玻璃看了成千上萬次,但還未有機會親手碰過。
如今再次見到,江玉珣也不禁有些激動。
“是!”玄印監紛紛下馬。
一旁的田壟邊,正有幾頭耕牛在休息、吃草,它們的背後還牽著鐵犁。
下馬後,立刻有玄印監發現了不同之處:“這牛身後多了一個鉤環?”
“對,”江玉珣走對著耕牛說,“多加一個鉤環,可以分隔犁身和服牛,這樣一來鐵犁也變得更加靈活。往後這種鐵犁不僅可以在平坦的田地上使用,更能用於坡地甚至於山地。”*
大周山地眾多,假如能在山地開荒,那麽農田面積必將翻倍……
“除此之外,鐵犁前還多加了一把酈刀,方便在起土翻耕的同時割斷地下的根株,這樣省工又省時。”
直到現在,都有不少玄印監守在江家外,等著抓私下大搞祭祀的百姓。
但是自江玉珣離開田莊後,他們便從其內部撤了出來,因此並不清楚這段時間江家裡面都發生了什麽事。
農耕乃封建社會頭等大事。
江玉珣知道,今天自己所說的一切都會被玄印監記錄在冊,遞到應長川手中。
因此他的解釋也格外仔細,甚至一邊說一邊動手在鐵犁上擺弄了起來。
但江玉珣沒有想到的是:玄印監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重視此事。
說話間,隊伍最後兩名玄印監不由對視一眼。
“此事現在稟報陛下……還是再等等?”
“不可耽擱。”
“是!”
語畢,便有一人悄悄地撤了出去……第一時間將田莊內的事告予守在外面的同僚。
不多時,便有飛鳥衝向天邊,朝著仙遊宮的方向而去。
……
信鴿的速度要快於騎馬。
不多時忽有一陣啼鳴自流雲殿外傳來。
守在天子身邊的玄印監隨即上前,將纏綁在鴿腿上的布條取了下來。
他未看一眼,直接雙手把它送到了應長川的一面前。
天子緩緩將其展開——這張布條上一字未寫,只有幾個奇怪的符號。
但他還是迅速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開荒的農具?
應長川緩緩挑眉,半晌過後忽然將手中布條擲入燭火之中。
末了竟然起身向著後殿走去。
“陛下?”玄印監不由一驚。
幾位將軍還在殿外等候商議軍務,天子這是要去做什麽?
然應長川腳步頓也未頓:“備馬,一炷香時間過後出行宮。”
“是,陛下!”
心中雖疑惑,但玄印監還是迅速應下,隨即退出了流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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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有了假期,江玉珣當然要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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