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珣摸了摸軟甲,不由愣神問:“這軟甲難道不是陛下的嗎,大小怎麽如此合適?”
應長川要比自己高大半個頭,身形也要健壯好幾圈。
然而這件軟甲他穿上卻極為合適,完全沒有一點寬松之感。
應長川笑了一下,他輕聲在江玉珣耳畔道:“是孤第一次上戰場時所著之甲,為昭懿太后親手製成。”
天子第一次上戰場時年紀還小,軟甲也不如現在這般厚重。
聽到這裡,江玉珣不由震驚起來:
“昭懿太后”就是應長川的母親,這軟件是他母親留下的遺物……
江玉珣被他的話嚇了一跳:“這太貴重了——”
“既然貴重,那愛卿便要更加注意安全。既不傷到自己,也不傷到軟甲。愛卿可願答應孤?”
應長川的眼瞳已徹底被火光映亮,他的語氣格外認真。
軍號的聲音在此刻變得愈發清晰,天子出征的時刻到了。
江玉珣不由緊攥住手心,最終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點頭道:“我答應陛下,陛下也要注意安全!”
“好——”
戰馬在此時興奮地打了一個響鼻。
就在江玉珣以為應長川即將轉身上馬的那一刻,他竟將自己垂在身側並緊攥著的那隻手拉了起來。
末了小心翼翼地於手背上落下一枚輕吻。
方才還緊攥在一起的手於刹那間松了開來。
下一刻,應長川終於翻身上馬。
他握緊了懸在腰側的長劍,忽然笑著搖頭道:“那日的蓋頭是自己滑下來的,還不算數。”
——應長川還要親手掀開它,再做完那日沒做的事。
話音落下後,玄色的戰馬終於在原地高高起揚。
下一刻,便如一道閃電般,以肉眼難辨的速度衝入了黑夜之中。
天子腰間的長劍在此刻泛起寒光,劈開了天邊的濃煙與烈火。
江玉珣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將手落在了那軟甲一角。
並輕輕於此磨蹭著那刻在軟甲上的那個“應”字。
第97章
服麟軍與鎮北軍組成的主力部隊,以最快速度騎馬向西北而去。
南地諸郡的士兵,則順著辰江北上向草原而來。
而在定烏穆高的那一頭,折柔三部正集結數十萬兵力隨烈火南下。
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戰。
初升的紅日照亮了東南方向的天空,與北方的烈火遙遙相對,將這片草原染成了血色。
江玉珣的耳邊盡是牲畜在烈火中發出的嘶鳴與哀嚎。
馬蹄聲越來越遠,不過片刻鎮北軍已徹底消失在地平線那頭。
駐地再一次安靜了下來,然而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
身著玄色軟甲的江玉珣深深地看了遠方一眼,轉身向軍帳而去。
留守在鎮北軍駐地的每一名士兵,都肩負著屬於自己的任務。
他們在濃煙中小跑著與江玉珣擦肩而過。
伴著牧草燃燒生出的濃煙,與耳邊獵獵狂風。
走進軍帳前的那一刻,江玉珣不由抬頭看向天邊的灰雲。
——怡河之亂並沒有爆發,連續三年的豐收令大周穰穰滿家。
海灃稻與自巧羅國來的麥種,不但產量更高,熱量也遠大於從前的主流糧食作物。
它們養活了大周境內萬萬百姓,甚至於還吃壯了牛羊與戰馬。
大周的士兵肌肉要比從前更加壯實,不再被饑餓威脅的他們目光清明、頭腦靈活。
幾年的訓練與新式火器的誕生,更使他們不再像從前那般懼怕盤踞在北地的折柔。
如今自克寒來的第一批戰馬,正是使役的年紀。
百年血仇尚新,出身於前朝末年飽受折柔侵擾、苦不堪言的少年,也已長大成人。
這一戰雖比江玉珣原想的提前了三年時間。
但大周卻未有一人懼戰。
-
陽光穿透氈簾照亮了江玉珣手中的輿圖。
應長川親手畫出的輿圖上清晰注明了定烏穆高大草原上每一條溪流的走向。
除此之外,他還將新建的防火帶也標注在了輿圖之上。
在江玉珣的設計下,牧民們於定烏穆高西北與正北方向開挖了防火溝。
而後期為了趕工,更是直接靠火燒的方式,人工燒出了一條防火隔離帶。
如今正是這條防火隔離帶派上用場的時候……
江玉珣拿著羅盤仔細對照方向,最終長舒一口氣——他確定防火帶的位置沒有選錯!
那正是今日大火蔓延過來的方向。
“江大人,江大人!”還不等江玉珣徹底放松,軍帳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士兵在帳外大聲喊道,“火器庫那邊有出煙點!”
火器庫出煙?
江玉珣被這幾個字嚇了一跳,他立刻收好輿圖站了起來:“稍等,我這就來——”
“是,江大人!”
軍帳外的濃煙比剛才又濃了一倍,江玉珣剛走出帳內便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草原之上無遮無擋,風也比別處更大。
那士兵雖然沒說冒煙的原因,但是江玉珣已經猜出了幾分。
——絕對是狂風卷著燃燒的牧草穿過曠野,落入了鎮北軍營地之中。
軍營中的防火措施已做到了力所能及的最好,但是這一點仍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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