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珣喝了一口熱酒,忍不住向扁擔裡看去:“這裡面裝的是什麽?”
“哦,這是釀造完酒後剩下的酒糟,”傭客用木瓢舀起桶內的東西,一邊向江玉珣展示一邊解釋道,“這些東西正好可以用作飼料,可比豬草之類的東西容易長肉多了!”
見他要去喂豬,江玉珣也跟著想起了一件事:“最近這幾天雪下得這麽大,田莊內的家禽家畜可有凍死的?”
江家田莊早已修葺一新,莊內處處透著金錢的氣息。
但江玉珣再怎麽出手闊綽,都不可能做出為豬圈、雞舍修建火牆的事來。
傭客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今年的天氣真是邪門了。不過公子您就放心吧!入冬以前就已經整修了圈舍,到處都懸上了厚簾。除此之外角角落落還有炭盆增溫……哦,對了,地上也提前鋪了乾草保溫,目前還沒什麽牲畜出毛病。”
江玉珣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的杯盞:“那就好——”
然而還不等他將話說完,田莊內的家吏柳潤突然從酒坊內衝了進來。
他左右看了兩眼,氣喘籲籲地站在江玉珣身邊壓低了聲音說,“公子,朝廷的人來了!”
雖然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麽,但見到柳潤這驚慌的樣子,坊內的傭客也紛紛安靜下來,並向江玉珣行禮退到了一邊去。
“朝廷?”江玉珣的臉色驟然一變,他立刻起身與柳潤一道向門口走去,“可有說是何事?”
說話間他已經披上狐裘,與柳潤一道走出了酒坊。
剛一出門,習慣了酒坊溫度的江玉珣便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雖一直有在清掃,但是田莊內的積雪已在不知不覺中沒過了膝蓋。
……江玉珣前後兩世都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雪。
他不由抬頭朝天上望去。
鵝毛般的大雪布滿了整片天空,明明是正午江玉珣卻找不到太陽的蹤影。
往常休沐時遇到急事,應長川都會命玄印監飛鴿傳信。
但今天雪實在太大,別說鴿子了天地間的活物好像只剩下了人這一種。
柳潤帶著江玉珣走向堂屋,並有些不確定地說:“似乎是桃延郡的事?”
聽到“桃延郡”這三個字,江玉珣的心當即狠狠地墜了一下。
他有些艱難地點頭:“……好,我知道了。”
大周各郡郡守每隔半月都要向朝廷發一封奏報。
大約十日前,時桃延任郡守童海霖在奏報中寫道——往年從不下雪的桃延郡忽然降起了雪來。
這雪並不大,隻下了一晚便停了下來。
但當地百姓仍感到驚奇並紛紛出門賞雪。
彼時昭都已經開始暴雪,江玉珣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妙,便將這份奏報單獨拿到了應長川的面前,天子當即派人南下細查。
算算時間,似乎是該有消息傳回了。
-
還沒走到堂屋,玄印監統領齊平沙的聲音便穿透風雪,傳到了江玉珣的耳邊:“江大人,這裡!”
他快步向前走來,並向江玉珣行了一禮。
江玉珣一邊回禮,一邊開門見山道:“齊統領這麽著急,可是桃延郡那邊出了事?”
“對!”齊平沙咬牙停下腳步,“……桃延郡那邊的情況有些不妙。”
“此話怎講?”
聽到這裡,柳潤立刻退了下去。
齊平沙則長歎一口氣道:“奏報發出的第二天,桃延郡又下起了雪。這雪接連下了十幾日,一直到消息傳來時都沒有停。”
曾在朝中任“都水使者”一職的童海霖生長在昭都附近,早就見慣了大雪。
桃延郡剛下雪時,他並沒有太過在意。
直到幾天后雪仍不停,童海霖方才亂了陣腳,並立刻遣人將此事上報朝中。
那人出發沒多久,便碰上了天子派去桃延的郎官。
江玉珣被齊平沙的話嚇了一跳:“郡內情況具體如何?”
齊平沙一邊搖頭,一邊繼續快步向前而去:“桃延郡的人來後,陛下便遣我來此處找您,故而我也不太清楚當地的具體情況。”
怡河平原風虐雪饕,走近之後江玉珣才看到前方竟然停著一駕馬車:“……這是?”
齊平沙轉身向江玉珣再行一禮。
他深吸一口氣道:“還請江大人備好冬裝、厚衣,今日或許要出趟遠門了。”
江玉珣輕輕點頭,下意識攥緊手心:“我明白了……”
自己恐怕馬上就要出發前往桃延了。
※
桃延郡的情況比江玉珣想象的還要嚴重。
他回到仙遊宮的時候,東行的馬車已經備好停在了宮門口。
江玉珣連夜收拾好衣物,便隨著天子與其他大臣一道先乘馬車朝著辰江而去。
背後還跟著服麟軍無數士兵,與裝滿了物資的車馬。
官道兩邊的崗哨在此時起了作用。
執勤的士兵每過幾個時辰就會前去掃雪,因而道路上積雪雖深,但還不至於沒過車輪將他們困在半道。
但馬車走到辰江邊時卻遇到了問題。
獨自坐在一駕馬車內的江玉珣撩開厚重的車簾向著官道前方看去,並大聲朝不遠處的士兵問:“怎麽突然停下來了?”
為盡快趕到桃延,眾人不得不晝夜兼程。
每到一個驛站,便要將馬匹全部更換一次。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