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應長川自己沒有長手嗎!
木筒與水晶製成的望遠鏡,遠重於現代望遠鏡。
按理來說應該搭在木架上使用。
沒舉幾刻江玉珣的手臂就犯了酸。
他的手不由上下晃動,望遠鏡也跟著一起搖了起來。
——一半是不由自主,一半是故意使壞。
在他這種現代人看來,這種原始望遠鏡絕對稱不上好用。
江玉珣相信只要自己多搖兩下,被晃得眼暈的應長川便會自覺將望遠鏡接到手中。
但江玉珣竟然忘了一點:應長川的臉皮比他想象中還要厚。
“愛卿別動。”
應長川的聲音自江玉珣身邊傳了過來。
說話間天子終於抬起了手,可他並沒有接過望遠鏡,而是輕輕地扶住了江玉珣晃來晃去的手腕。
江玉珣:……!
溫熱的指腹正好搭在了他被秋風吹得寒涼的腕間。
連帶著脈搏也被困在了應長川的掌心。
江玉珣下意識瑟縮了一下,而應長川則如沒有察覺到他的小動作一般垂下眸,順著水晶目鏡看向遠方。
天子眼前突然泛起一陣粼光。
……這是城郊不遠處的燕銜湖。
雖已有心理準備,但看到眼前這一幕應長川的心間仍不由為之一蕩。
北地草木稀疏,沙地一馬平川。
此物若是能運用於軍事,必將為大周再添優勢。
不過瞬間,應長川的心中便已經有了計劃。
就在他打算起身將望遠鏡交還給江玉珣的那一刻,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清潤的聲響:“陛下看到什麽了?”
江玉珣的聲音很輕,如一片雪花毫無預兆地落在了應長川的耳朵上。
……天子忽有些心猿意馬。
“看到了燕銜湖,”應長川頓了頓說道,“還有我們住過的那座宮室,與滿院的梨花樹。”
他觸著掌心的脈搏,微闔起眼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說:“如今梨花樹已經開始落葉,沒了初春的風姿,若想去的話還是要等來年……倒是溪水上的煙霧愈發的濃重。”
江玉珣不喜酒,但常常出沒於酒坊的他,衣袖上卻總是沾著淡淡的酒香。
這香氣雖淺,卻格外醉人。
“奇怪……”江玉珣有些疑惑地喃喃自語道,“這望遠鏡怎麽可能看到那麽遠的地方?”
勉強看到燕銜湖水波的應長川忍不住笑了一下。
然而不等他再逗江玉珣兩句,身邊的人忽然不信邪地說了句:“稍等,臣自己看一眼——”
說著江玉珣便湊上前來,微微用力將鏡筒放在了自己的眼前。
一心想要打假的江玉珣,動作幅度稍大了一些。
不等應長川松手站直身,如絲帛一般柔順的黑發,便在這一刻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半披在背後的長發上還沾染著一點皂莢與草木的清香。
他本該在此刻放下望遠鏡再退後一步。
可應長川的私心卻催促著他站在原地,任由江玉珣向自己靠近。
克寒的使臣已經帶著茶、酒離開了昭都。
地平線那一頭,北上的馬駒早沒了蹤影,或許它們已即將追上同樣去往北地的邢治的腳步。
更遠一些的地方,第一批南遷的百姓也踏上舟船,奔赴未來的家園。
……而江玉珣的黑發,則在這一刹輕輕地從應長川的唇邊蹭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桑公公:難道不是不清不楚的關系嗎?!
第71章
鏡片那一頭的景致有些模糊。
江玉珣的眼前銀光晃耀,他下意識移了移望遠鏡,枯黃的垂柳與泊於岸邊的小舟便於頃刻之間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碧藍的秋水上漂著幾片紅葉,看上去頗為冷清。
初秋的燕銜湖早沒了春日的風光。
江玉珣緩緩移動望遠鏡,此刻他只看見燕銜湖碧波蕩漾,壓根不見什麽小溪、梨花。
……我就知道。
這哪裡是湖心島,分明就是燕銜湖畔!
“陛下——”
江玉珣放下望遠鏡,轉身找應長川理論。
然而著急拆穿應長川假話的他不小心忘記,此刻天子仍站在自己的身後。
動作間,江玉珣的肩臂輕輕地撞在了應長川的胸前。
肌肉的觸感與體溫一道穿透衣料傳了過來。
意識到身前是何人後,江玉珣不由睜大了眼睛,並下意識向後退去,想與應長川保持距離。
但是江玉珣顯然是忘記了自己的背後便是紫儀門的外牆。
晴藍色的衣料蹭在了女牆上,沾了一層薄塵。
幾乎是在他向後退去的瞬間,應長川突然皺眉抬手抓住了他肩上的衣料,並微微用力他拽向前方:“後面危險。”
兩人的身體在刹那間貼得前所未有的近。
江玉珣正想解釋自己方才背靠女牆不會有事,但那穿透衣料傳來的體溫,卻讓他將所有的話都忘在了秋風中。
秋風蕩過怡河平原,吹皺了燕銜湖的湖水。
明明早已放下了望遠鏡,但這一刻江玉珣的腦袋卻隨著輕晃的湖水一道生出了些許陌生的暈眩。
江玉珣忽在這瞬間忘記了言語,忘記了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江玉珣終於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將指尖抵在了應長川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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