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華逗了逗鳥,雙手往後一背:“但願如此吧。”
這夜,白昭華又做了噩夢,不過夢裡不再是關於那本怪書的內容,也不是自己身為龍的前世往事,而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他在站在一片黑霧裡,怎麽走都走不出去,撓著腦袋四處張望,正百思不得其解,猛地聽到一陣冒著森森寒氣的聲音:“毀了……都該毀了……”
哪來的鬼叫?!
白昭華嚇了一跳:“你誰啊,要毀誰?難道要毀了我?”登時怒了,“臭妖怪!王八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瞧你是活膩了!”
那聲音一滯,似是沒想到他會聽到自己的話,還回了這麽一段。
白昭華等了一會兒,發現聲音消失了,略感滿意地抱胸嘀咕:“看來我娘猜對了,還真有妖邪盯上了我,不過那破匣子好像沒什麽用……也不知道撒些童子尿進去會不會好一點兒。”
“你敢!”這句話有些急,明顯能聽出是個男子聲音。
白昭華被這聲厲吼嚇得捂住胸口,皺眉道:“你到底是誰?到現在都不露面,是醜得見不得人麽?放心吧,本少爺見的醜八怪多了去了。”
“……”
他還想問些問題,眼前的黑霧倏然變得濃重起來,空氣愈加潮濕,幾乎令人難忍,緊接著一股極具威壓的戾氣籠罩下來……
頭有些暈,白昭華扶額坐下,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等再睜開眼睛,人就醒了。
……原來是在做夢。
此時正是三更天,屋內靜悄悄的,白昭華睡眼朦朧地坐起來,迷迷瞪瞪地朝屏風外看去——白水觀帶回來的匣子正散發著淡淡的白光。
不過那白光越來越弱了。
他登時醒了神。
是靈氣!
匣子裡居然有靈氣!
難道那老觀主說的是真的?
他搓著手下床,將那匣子左看右看,這時白光已經隱去,他將一隻手放在上面感受著溫潤的靈氣,很是滿意地拍了拍:“不是馬糞就好。”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匣子微微震動了下。
到了三月,暮春時節。
打從白水觀回來後,白昭華哪兒都不去了,拒了幾個狐朋狗友的邀約,隻專心待在家裡睡大覺——躺著吸收匣子的靈氣。
試著用這種方式喚醒體內的金丹。
每次都失敗了。
這倒在他的預料之中,這副軀體從未修煉過,以前更沒汲取過靈氣,普普通通的凡人體質,金丹雖然隨著轉世帶入體內,但這就像是讓瞎子一拿起筆就當畫師,強人所難。
摸清了自己身體的底子後,白昭華也不著急,修煉這種事本也急不得,還是一步步來吧。
就是有件事,現下不得不解決了。
白昭華最討厭等人。
——而那本怪書裡,在書房說出他不是陳國公親兒子的老婦人,到現在都沒來找過他。
這讓人很焦灼啊。
……
與此同時,東院正房卻時不時傳來歎氣的聲音。
李嬤嬤道:“夫人最近是不是有心事?怎麽總是歎氣?”
賀蘭姝望著窗外:“也不知是不是我心多了,自從漓兒病好後,我總覺得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樣,本以為去白水觀請來了驅邪靈寶就會好,可最近幾天,他反倒越來越怪了……居然哪兒都不去,整日的悶在家裡!以前漓兒哪有這麽安靜的時候?我最近又常聽人說些妖魔害人的事,心裡發慌……總、總怕他已經被什麽髒東西奪了舍。”
李嬤嬤嚇得掩嘴,賀蘭姝也覺得自己說得過頭了,立馬呸了一聲,呸完就聽到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外頭丫鬟喊著:“少爺來了!”
話才落,就見一個頎長身影跨步進來,張口便道:“娘!”
“你、你怎麽來了?”
“孩兒有事要問。”
賀蘭姝看他眼神猶豫,當即笑道:“錢又花完了?”
白昭華搖頭,似是下定了決心,來回踱步片刻,走到賀蘭姝跟前,朝李嬤嬤使了個眼色。
李嬤嬤自覺離開,走前替他們掩上門。
一看這個情景,賀蘭姝握緊了帕子,低聲問:“又闖禍了?”
白昭華還是搖頭,語氣有些凝重:“娘,孩兒……孩兒很可能不是你們的孩子。”
“……”賀蘭姝渾身僵住,隻覺得兩耳嗡嗡作響,滿腦子都是寶貝疙瘩好像真被奪舍了,還狂妄地來主動招認……
“我問的不好嗎?娘你怎麽不動了?”白昭華又一陣踱步,回到賀蘭姝跟前擰著眉頭道,“可如果我不是你們的兒子,那誰是?誰有機會掉包您的孩子?看來您也不清楚,好吧,實在不行,叫爹來滴血驗親。”
短短幾句話,賀蘭姝體會到了什麽叫冰火兩重天,她很快明白了兒子的意思,一時竟哭笑不得:“生了場病,真把你腦袋給燒壞了!除了你,還有誰是我兒子?為什麽突然問這些奇怪的話?”
白昭華看她一副“我的孩子絕對不可能被抱錯”的堅定目光,隻好道:“全京城都說我沒用!比不上爹娘一根手指頭……他們還說不知道你們這樣的人物究竟怎麽生的我,定是撿來的!他們都背著我說我廢物,還當我不知道!”
賀蘭姝登時握住他的手:“原是如此,那些人也忒可惡!漓兒,你可別聽他們瞎說,天生我兒必有用,你可不是廢物!”說著,心裡也松了一口氣,端詳著眼前的少年笑著點頭,這勁兒勁兒的語氣,這臭臭的小臉,這委屈裡帶著拽、拽裡帶著鬱悶的小表情,除了我兒,誰都學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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